帕子攤開時,上頭帶了一口血。
她的身子愈發的虛弱了,沒了呼元蝶的藥,她已經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遠不如從前,一日不如一日。當初呼元蝶說會保她活到一百二十歲,她是深信不疑的,畢竟自己能活到如今這個歲數,身子骨都還算硬朗,全都倚賴呼元蝶給的那種藥丸。
可惜,現在藥斷了,她也快油盡燈枯了,她的權勢之夢就再等不得。
她謀劃了這麼多年,扔了那麼多石子進去,總要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看到水花吧?
哪怕是失敗,至少她也看到了事情的結局,至少她也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瘋狂了一回。
君家人都知道她跟羅夜聯絡緊密,卻不知,她真正的佈署,其實是在歌布那頭。
她要將這邊的形勢變化通知歌布國君,裡應外合,一旦成功,她願讓出五個省府給歌布。而若失敗,那她也要拉著歌布一起去死。
同盟麼,就應該同生共死,如此才算是合格的合作伙伴。
只是歌布太遠,她不知道君家的收網行動有多快,她如今要做的就是跟君家搶時辰,看誰的動作更快,誰的心更狠。只要她派出去的人能順利到達歌布,甚至都不用回來,只要將訊息帶到,歌布國君就會明白,她現在非動不可了。
沒有人知道,另外那兩處藏金窟根本就不在東秦國土範圍之人,而是藏在歌布國。包括她的私兵,一部份也分落在歌布境內,所以她此番派人出去,不只是給歌布國君送訊息,還要將那些私兵集結。養兵千日,用兵的時候到了。
老太后突然發覺自己要部署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可是能用的手段卻又太少了。
兩年前她還可以用飛鷹傳信,可如今,她那些傳信的飛鷹已經被射得一隻都沒剩下,甚至有兩隻還被老十抓來扔給軍裡的將士烤了吃。
行動已經開始,就沒有收手的道理,她等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拉出來練練兵了。
只是她還在想,一旦事成,東秦這個皇位該由誰來做?
這個問題她一直想到傍晚時分,一直到權煙鼓起勇氣來問她是否傳膳時才算有了眉目。她吩咐權煙:“去通知二殿下,就說哀家近日身子不好,很是想念他,讓他進宮來看看。”
權煙應了話,也不多問,退出去辦事了。
葉太后從地上將摔得只剩下半隻的玉鐲撿了起來,這隻鐲子還是當年她剛進宮時,前太后賞的。那麼,她也該為未來的小皇孫媳也準備些禮物。
只是,這個小皇孫媳選誰呢?
老太后在宮裡糾結著這些事,而此時,白鶴染已經從閻王殿裡走了出來,同江越約好了明日到尊王府去,那針陣還是在尊王府施行比較好,之後也更方便修養。
雖說宮裡才算是江越的主場,可是這種讓太監重新生長成正常男人的事,還是太過駭人聽聞,傳出去怕亂了人心。何況萬一被其它太監知曉世間還有這種奇事,只怕人人心思都得跟著活躍起來。到那時,皇宮如何安生?
至於江越醫好之後的安排,君慕凜也已經想好了,對外就宣稱江公公出了意外,不幸身亡。然後再將新的江越改頭換面,到宮裡來一出認祖歸宗的戲碼。到時候是滴血驗親也好,還是讓夏陽秋配合著白鶴染演一場戲也罷,總之就用這種方法把這事兒給圓過去,讓江越以後能堂堂正正地做人,堂堂正正地叫自己的爹為父皇。
江越特別激動,臨走時表示這就回宮去收拾包袱,今晚就搬到尊王府去住。
君慕凜對此到是沒有什麼疑義,眼下他心裡頭一直惦記著白鶴染那種能抽人生機的茶。
他送她回家,路上問道:“你那種茶能不能再做一些?我叫人送到歌布去,給那歌布國君也嘗上一嘗,省得他一天到晚總是惦記著跟德福宮那老太太裡應外合,吃了我們東秦。”
白鶴染卻不贊同,“如果兩國真交惡到那種程度,你送去的茶他肯定是不會喝的。人家乃一國之君,硬灌肯定是不行了,偷偷當毒藥下呢,想必國君身連佈署也絕對不松,你真的確定你的人能成功?”
他很誠實地搖了頭,“確定不了。”
“那不就得了,既然確定不了,就別去冒那個險。君慕凜,你說我們這邊的事情什麼時候能有個頭兒呢?葉家,郭家,白家,也包括德鎮那邊的段家,我很希望快點把這些事情都理順了,然後我便要動身,親自去一趟歌布。”
他一愣,“你要去歌布?”
她點頭,“恩,我舅舅還關在歌布的大牢裡呢!那是我孃親唯一的胞兄,我孃親到死都還惦記著那個人,我總得去看看。如果能幫,還得幫他一把。君慕凜——”她突然叫了他,“如果有一天我要動身去歌布,你願不願意陪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