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從在玄機閣與袁涑仁談話後,夏淳灃變得謹慎許多,他時刻留意著紫稔宮的動向,以免發生事變。
怪異的是容妃這些日子鮮少出宮走動,日日在房間內作女紅,人也沉悶許多。
允王倒是來了幾回,大搖大擺的模樣,不難看出他圖謀不軌,這般行跡應是知道老皇帝身體垂危,才敢堂而皇之的拉幫結派。
皇嗣繼承中,翰林堪堪五歲,自然被排除在外;至於德王,人木訥,亦無大志,雖不受待見,可好歹是嫡子,多少構成了威脅。
允王挺著大肚子,瀟灑的甩著袖子,一路笑呵呵的步入紫稔宮,若不是身上那股俗世氣息,以及眼角的戾氣,便好似那布袋和尚一般。
“聽聞七皇弟今兒個被父皇嘉獎了,據說是因為一聲戲魚圖,可否拿出開給皇兄我開眼界呀?”
翰林在容妃眼神逼迫下,朝允王行禮,隨即將頭轉向一邊,很是傲嬌,“那魚是給有雅興的人看的,若是皇兄看了,只怕會直接填入腹中。”
容妃聞言尷尬陪笑,“這孩子平日被我慣壞了。”
允王大笑幾聲,毫不在意,“皇弟趣致得很,小小年紀便知風雅趣事,都是娘娘教導得好。”
“哪裡,哪裡。”容妃聽得是直冒虛汗,“眼看就到中午了,留著吃午飯如何?”
“甚好,甚好,娘娘宮裡的糖醋魚我也是想念得緊。即便娘娘不留口飯吃,我自己亦會厚著麵皮留下。”允王看是個豪爽的性子,像個江湖莽漢,沒有半點皇家貴氣,與另外兩個皇子有著天壤之別。
“能合你意便好。”容妃笑了笑,顯得十分熱絡,心裡卻滿是敷衍。
傳飯後,三人坐在一塊,對著滿座是葷素合宜的菜式,均是心不在焉。允王一直對翰林讚許有佳,可他聽了並不開心,一直被人當作奶娃娃對待,可他什麼都懂,最是會看人面色。
就好比此時,他親孃容妃,雖然滿臉笑意,可心裡卻又另外一番思量,而他的皇兄,此番前來,必定不是刻意為了誇讚自己,吹噓自家親孃。
一頓飯下來,誰也沒有率先捅破窗戶紙兒,允王是個粗莽人,耐心有限,飯菜退下後兩人坐在一塊喝茶,翰林則在一旁研磨習字,同時,豎起耳朵細細聽著。
“娘娘可知父皇……越發體弱了?”
“有這事?”容妃佯裝不知,搖搖頭後有些將信將疑,“我看皇上他好端端的,你可莫要瞎說。”
允王抬頭朝四周看了看,讓宮女僕人離遠咯些,繼而壓低嗓門道,“這事我怎敢胡說,父皇雖然強撐著每日上朝,可整個人病懨懨的,沒有半點神采,為人臣為人子,我看著也是十分憂心呀。”允王拍拍胸口,一臉疼惜。
容妃聞言,立刻掉下眼淚來,“你是個有孝心的,皇上福澤深厚,決計不是輕易倒下。”
允王點點頭,順勢說道,“我亦在府中日日唸經為父皇祈禱,願他長命百歲。”
“是個好孩子。”抹了抹淚,容妃暗暗翻了翻眼皮。你若不是希望那老東西快些死了,你好奪位?
兩人一來二回的,將虛偽二字貫徹得淋漓盡致。
“皇弟年幼,以後還是需要有人仰仗,父皇能長命百歲自然是好,若不能……娘娘就不為自己謀劃謀劃?”允王已經丟擲橄欖枝,話裡充滿了誘惑。
容妃一聲嘆息,“我想著他好歹是皇子,待成年了隨便找個地方封王過日子去算了,這宮是非太多,換個地方興許還能活出一番滋味來。”
“娘娘若是圖個清靜,並非難事,難就難在父皇的事兒說不準,娘娘若是瞧得上我,大可放心交皇弟交於我,我保證他能毫髮無損的封土稱王。”因允王拍拍胸部,彷彿他已經本只腳他上登雲梯,繼位之事是指日可待。
那份虛頭巴腦的自信,也不知從何而來。
容妃不緊不慢的親自為他添茶,“你有這份心已經足夠了,我是個無用之人,這些年在宮中也沒落個人脈什麼的,身上到有些琳琅首飾,就怕不入允王眼。”
聽了這話,允王不大高興,一拍桌怒道,“娘娘在打發叫花子呢?我話已挑明,娘娘若是有他想,便是我叨擾咯。”
隨著一聲冷哼,允王踏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
“母妃……皇兄這是怎麼了?”翰林眨著大大的眼睛,眼瞳清澈如湖面,他已經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只是這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他尚且不深知罷了。
“林兒無需理會,母妃一定護你周全。”容妃語氣輕柔,包含的決心卻堅如磐石。
“母妃,我孩兒已經長大了,可以永遠保護你了。”翰林稚用稚嫩的口吻,說著堅定不移的誓言。他此刻的模樣,極了一個小小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