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穆贇坐在主位上,神色肅然。鳳榕溪和翠紅依次坐在下方的椅子上。
“相公,我本打算將她打發給人牙子,還給她準備了嫁妝,也囑咐那人牙子為她找戶正常人家,怎知她會想不開,我也是冤呀。”說著,她抽抽搭搭的,“相公若是不信,大可問問歡襲。”
歡襲依然心有餘悸,站在一旁生硬的點點頭,說話還帶著哭腔,“大人,夫人並沒有騙您,是碧園她自己死心眼兒,與無人無關。”
她話說完,鳳榕溪目光橫了橫,“你哭什麼?”歡襲頓覺雙腿一軟,差點跪下去,“奴婢只是替碧園覺得可惜,夫人安排得圓滿,是她無福消受。”
鳳榕溪聞言,點點頭,算是滿意了。
在吳穆贇看來,歡襲的話更像是屈打成招。他實在不喜鳳榕溪的面善心惡,雖然他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可從不落人口舌,留人話柄。她瘋狂的行為,與吳穆贇的初衷背道而馳。
眼下他擔心自己的清譽,終被鳳榕溪毀於一旦。
“你應知翠紅懷有生孕,府裡見不得血光,你生為主母可有覺著不妥當?若你覺著累了,我便讓翠紅幫著你?”吳穆贇從未對她發過脾氣,一直都是這麼不瘟不火的,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更無法試探他的底線。
“翠紅有生孕,自是操勞不得,這回是我思慮不周全,給妹妹和相公尋了晦氣,若不然……便罰我半年月錢吧,相公覺得如何?”鳳榕溪聽膩了所有人拿翠紅有孕的事兒牽制她,偏偏她肚子不爭氣不說,奈何吳穆贇也越發不待見自己。
如今細細想來,他似乎只對自己疏離……
“姐姐也不差這半年的月錢吧。”翠紅抿嘴笑了笑,不陰不陽的說了這麼一句。
她從孃家帶來不少嫁妝,別說半年月錢,哪怕是扣三年月錢也影響不了她分毫。
“呀!妹妹這是何意?還是盤算起我嫁妝來了?”鳳榕溪絹子一揮,滿眼不屑。她有自足夠的自信,知吳穆贇決計不會重罰自己。
過慣窮日子的人,才會時常惦記別人口袋裡的銀子,這翠紅可不就是窮苦慣了嘛。
“你我夫妻本是一體,眼下我回京復職在即,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府邸瞧著,但凡被人捉住錯誤,莫說復官,不貶謫已經皆大歡喜。”他用輕緩的語氣,說著沉重的話題。底下兩人卻聽得心驚膽戰,若真這般嚴重,她們這些後院的主子首當其衝。
翠紅睨了鳳榕溪一眼,埋怨她不安分過日子,成天整些么蛾子,連帶讓她的好日子,都感覺搖搖欲墜,十分沒有安全感。
“姐姐,咱們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呀。我知你從前是家中千金小姐,可這會兒已經是人婦了,不是?得一心為夫家著想,咱們女人之間那些小心思,就莫要搬上臺面了。”翠紅禁不住插嘴說了一句老掉牙的話,雖知會惹鳳榕溪不悅,可她不吐不快。
“你算哪根蔥,輪得到你教訓我?”鳳榕溪著實咽不下這口氣,不過是個戲子,這麼正經八百的,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她心裡是瞧不上翠紅,才會因為她的勸說起反彈作用。被翠紅這麼一激,她哪兒還顧得吳穆贇在場,壓抑多時的情緒噴薄而出。
當即便指著翠紅鼻子罵了起來,罵的那叫一個難聽,吳穆贇聽了直蹙眉,他難以想象從前溫婉可人的鳳榕溪眼下居然跟潑婦一般。
而翠紅也沒有料到她這麼不加掩飾,硬是被她罵得一愣愣的,不知如何還嘴,也礙於吳穆贇在場,若不然,兩人真能撕打起來。
“夠了——”吳穆贇站起來,冷哼一聲。
鳳榕溪一個怔愣,轉過頭看向他時,只見他目光清冷,面無表情。那事不關己的神態,深深刺痛了她。
“相公,我可是你的正妻,你怎能容一個小妾,這般與我說話。”鳳榕溪此時眼角泛著水霧,已然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方才那個氣得連頭髮根都豎起來的女人消失了,乍眼一看,還是那個熟悉端莊的吳家主母。
翠紅一見她出舊招,立刻咚一聲跪下來,她看了看鳳榕溪又看了看吳穆贇,可憐兮兮的樣子顯得十分手足無措。
“我本無意指責姐姐,不過是提醒幾句,是我沒有看清自己的身份,實則我關心則亂,生怕腹中孩兒有閃失。阿贇,你應知我寶貴我們的孩兒,所以……才這般口無遮攔……”眼眶一紅,她看向鳳榕溪,“姐姐你可能原諒我。”
“……”
鳳榕溪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