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畫從衣袖中取出一張紙,紙上畫著一道陣紋,正是他剛剛畫在那些竹簍上的風系陣紋。
“這道陣紋,是一品八卦風系陣紋。八卦陣法中,風系陣法很罕見,一般只有大宗門才能傳下一些。但單純的一品風系陣紋,倒沒那麼難,找些有陣法底子的,多多練練就好。”
“顧師傅,您找人學學這道陣紋。”
“此後,那些孤兒再揹著竹簍,來換碎靈石,就在竹簍上,給他們畫上這一枚風系陣紋。”
“一品陣紋,效用低微,因此靈耗也低。只需在靈墨中,摻上少許靈石粉末,就足以運轉很久。這些孤兒也能用得起。”
顧師傅從墨畫手中,接過這一張薄薄的陣紙,手都有些顫抖。
他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容貌昳麗若天人,眉眼清雋含悲憫的墨畫,心中感嘆,這世間,竟真的有天生仁心之人。
而且……他低頭看了眼手裡的陣紙。
看著只是一道簡單的陣紋,但顧師傅心裡清楚,這才是最難的地方。
用最簡單,成本最低廉的方式,去解決最棘手的問題。
沒有龐大的陣法閱歷,沒有深厚的陣法功底,根本不可能做到。
顧師傅鄭重收起這道陣紋,對墨畫抱拳道:
“顧某替這孤山城,成千上萬的孤兒,謝過小公子!”
……
到了晚上,顧師傅特意設了晚宴,款待墨畫,也請煉器行的師傅,弟子和學徒們,大吃了一頓。
煉器行外,顧師傅也設了膳鋪,每個孩子,能領到兩個包子,一碗粥。
天天請,自然是請不起。
但既然墨畫來了,自然便是例外,請一頓也沒什麼。
就這樣,煉器行內,篝火通明,喧鬧異常。
煉器行外,孩子們的臉上,也多了些笑臉。
墨畫坐在大院的上座,吃著靈肉。
這靈肉,是孤山城的特產,味道不錯,也不算名貴,但一想到外面的孩子,吃個包子就歡天喜地。
墨畫嘴裡的靈肉,突然就不香了。
但他也不是矯情的人,更何況,靈肉本身是無辜的,不能浪費。
墨畫還是將面前的肉,全都吃完了。
吃完肉,他還喝了點酒,看著煉器行的師傅們猜拳摔跤,熱鬧了一陣,覺得累了,這才回房休息。
顧師傅給他備的,也是上好的客房。
墨畫躺在床上,稍稍閉目養了會神,消了點酒意,正準備起床畫陣法,卻不料在子時之前,又昏昏沉沉睡去了。
他又做了那場噩夢。
夢中,一雙漆黑空洞,滲著血絲,邪異可怖的眼眸望著他。
無數斷臂殘肢的慘死之人,彷彿自深淵之中爬出,掙扎著爬向墨畫,撕咬著他的神念“肉身”。
墨畫又體會了那一番,弱小,無力,而絕望的感覺。
這次的感覺,更真切,更清晰,更無助。
這也意味著,夢魘的規則之力更強。
但墨畫卻神色冰冷,沒有一絲遲疑和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