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還不夠,術如果繼續留在汝南袁氏,必能使家族繼續興盛,天家還是會有所忌憚,唯有讓術脫離汝南,自立門戶,開支散葉,如此,才是保全汝南袁氏與術最好的方式。”
袁隗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兄長。
從他憂慮的表情之中,袁隗意識到有些事情自己好像考慮的太簡單了,而這位兄長才是真的把問題都給考慮全面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袁隗嚥了口唾沫,緩緩開口。
“仲兄,昨日,袁赦派人聯絡我,說我們如果有進取三公之志,他可以著手為我們鋪路,剷除侯覽、穩定局勢的功勞,仲兄還沒有領,袁赦的意思,是想安排仲兄先登三公之位,我方才升任九卿,不便太早登位……”
“不可!”
袁逢立刻搖頭,低聲道:“越是如此時候,越是不能張揚,越要韜光養晦、躲避喧囂,我為袁氏家主,更不可犯下如此錯誤,次陽,你告訴袁赦,這個三公,我不能做。”
“仲兄,這……”
“這不是謙辭。”
袁逢伸手拍了拍袁隗的肩膀,開口道:“次陽,袁氏已經太引人注目了,太顯眼了,追隨者多,嫉恨者更多,繼續顯眼下去,嫉恨者越多、追隨者越少,這對於袁氏來說並不好。
古人云,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我汝南袁氏自建立伊始,至今正好五世,正是最危險的時候,越是如此,越要謹言慎行,不可盲目自大!過早登上三公之位,未必是最佳選擇。”
袁隗想了想,覺得袁逢說的話也有道理。
但是問題在於,三公之位近在眼前,四世三公之美名就在眼前,放著不拿,豈不難熬?
那可是三公啊!
更重要的是,這也是宦官群體想要與袁氏修復關係的訊號啊!
自打侯覽倒臺、宦官勢力內部洗牌之後,與袁氏修復關係就是他們的主要目標之一。
他們也意識到了袁氏家族的政治勢力,意識到自己離不開袁氏,所以不斷伸出橄欖枝,與袁氏修好,試圖將之前的一頁完全揭過去。
為此,袁赦成為主要的潤滑劑,在雙方之間來回奔波潤滑,不斷緩和著雙方的情緒,達成了良好的效果,促成了多項心照不宣的合作。
當前,聽袁赦的意思,宦官們在修復和袁氏關係的同時,也想進一步鞏固自己集團的勢力和地位,順便狠狠的噁心一下自恃清高計程車人集團,尤其是黨人集團。
所以三公之位就是他們的目標。
在袁氏家族繼承祖業、劍指三公的同時,宦官們也瞄準了三公之位,準備動手。
進入東漢,從劉秀開始,行政實權逐漸向尚書檯聚攏,皇帝透過尚書檯集權,逐漸剝奪三公的行政權力,削減三公的政治地位,試圖不斷的擴大皇權、壓制相權。
但是依靠強大的政慣性,地位崇高的三公在人事方面依然有很大的許可權。
三公可以開府治事,辟召屬吏,為自己營建“故吏”隊伍,再透過外放出去任職、升遷的故吏們構建自己的政治勢力,從而間接擁有影響朝政的政治影響力,遙控操作朝廷運轉,實現一種“曲線治國”的現實手段。
所以有名望的三公往往可以透過門生故吏的影響力和實際掌權的尚書檯形成競爭關係,對尚書檯背後的皇權進行威懾。
某種意義上來說,三公雖然從制度上被皇權壓倒,但是在實際政治運轉之中,仍然是阻礙皇帝集權的一道閥門。
在宦官尚未全面崛起的時代,三公就是士人們的自留地,依靠這三個職位帶來的人事權力而對抗逐漸集權的尚書檯和皇帝,使得朝廷達成某種意義上的政治平衡。
而到了黨錮之禍時期,新皇帝和成長起來的宦官們都意識到了三公之位對於朝廷政治的巨大影響力,於是染指三公、構建屬於自己的“門生故吏”集團也就成為了皇權的下一個目標。
宦官們經過袁氏家族的奮起反擊,明顯意識到了門生故吏遍天下這幾個字的威力,意識到了龐大的門生故吏集團給袁氏還有其他士人家族帶來的巨大助力,差不多搞明白了士人的政治遊戲是怎麼玩的。
既然吃了虧,就要學習,不能記吃不記打。
現在,他們也想玩玩看這個遊戲。
你有門生故吏,我也有門生故吏,我用你的魔法來對抗你的魔法,你噁心不噁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