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他聽說袁樹四百多次辯經不敗,而且經常站在左氏春秋的立場上取得勝利,便興致勃勃的希望和袁樹探討左氏春秋,為此經常一個人來到草廬拜訪袁樹。
袁樹長期守墓,自然也有無聊寂寞的時候,又不能接觸女人,有個鍾繇經常來找他說話,他倒也十分願意。
鍾繇比袁樹大四歲,兩人勉強算是同齡人,對於袁樹小小年紀就成為正兒八經的經師這件事情,鍾繇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第一次交談之後,鍾繇就成了袁樹的粉絲,與他談論左氏春秋入了迷,從上午談論到深夜,最後兩人在一張床上睡去。
早上醒來的時候,袁樹發現鍾繇睡相很差,正抱著自己的大腿流口水。
第一次談論,鍾繇就在草廬裡待了三天,和袁樹大談左氏春秋,對袁樹的學術能力大加稱讚,表示自己很有拜他為師的衝動。
可惜他正在服喪,不便收徒。
袁樹以為就此可以把鍾繇變成心學信徒,於是在談論左氏春秋的同時,也嘗試向他傳播心學的理念,結果這傢伙對袁樹總結出來的心學理論並不感興趣,對如何救國的遠大理想也興致缺缺。
他就是純粹的喜歡左氏春秋。
還有書法。
他和袁樹談論左氏春秋,談累了就練字,練累了繼續談,整日裡似乎只做這兩件事情,為此怡然自得。
除此之外,這傢伙只想著踏踏實實過好每一日,並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
袁樹覺得奇怪,考慮了一陣,就直接詢問他緣由。
鍾繇沒有迴避,正面回答了袁樹的問題。他說遠大理想什麼的到底敵不過眼前的苟且,他的父親和叔叔們倒是一個個懷著遠大理想,那些黨人也是如此,結果一朝夢醒,黨錮之禍,他這種沒成年的孩子也要為此離開家族避難。
所以在來茂陵的路上他就想通了。
人生無常,沒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與其糾結這些事情,不如踏踏實實過好每一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如此不枉來這人間走一遭。
他表示自己很佩服袁樹救國平天下的志向,對於心學可能帶來的美好未來也有所期待,但他眼皮子淺,看不到未來,只能看到眼下,所以他更願意做些腳踏實地的事情。
袁樹覺得很好奇。
“那些宦官使你的父親、叔叔不能做官,你不憎恨那些宦官嗎?”
鍾繇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有點恨。”
袁樹更加驚奇。
“既然恨,為何不尋機復仇?”
鍾繇坦然的回答。
“我想,但是我知道我沒有對付那些宦官的能力,所以不敢宣之於口,更不敢表露出來為外人所知,也不敢貿然行動,以免被害,如不能留存有用之軀,以卵擊石,則毫無意義。”
袁樹上下打量了一下鍾繇。
真沒想到,東漢時代的高門士族之中居然也有這樣一個如此純粹的實用主義者,並且還有點日子人的傾向,這倒是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