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良莊高待遇的名聲和武德充沛的名聲一起傳揚了出去。
在三輔地區很快就傳播開來,緊接著也在涼州東部、左馮翊北部地區的羌人、匈奴人部落中流傳開來,對底層漢人、羌人和匈奴人都有很大的吸引力。
甚至還越過秦嶺向漢中傳播,以至於這裡產生了一個規模不大但比較明顯的人口虹吸現象。
這說明什麼?
說明人是會用腳投票的。
哪怕東漢名將段熲在袁樹守孝的那些年裡成功將羌亂給平定了,大量“流民”向良莊前進的趨勢也沒什麼改變。
持續時間長達百年之久的漢羌戰爭在漢靈帝建寧初年經由段熲暴烈的手段走向了終結。
儘管這種終結的方式並不穩定,類似於常凱紳大隊長經過中原大戰之後在名義上統一中國的程度。
但至少在明面上,羌人已經沒有了從軍事層面威脅漢帝國的能力。
段熲和羌人作戰數年,戰鬥一千多次,斬首三萬多,消滅羌人部落無數,內遷涼州的東羌臣服,留在青海的西羌被殺的奄奄一息,難以伸張。
人頭滾滾之下,恐怖和平終於到來了。
雖然恐怖,但的確和平了,不打仗了。
這充分說明戰爭確實是和平的一大渠道,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
但是袁樹遠遠沒有放鬆。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捲土重來的外族入侵與時時刻刻都在壞事的豬隊友,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十分警醒、戒備。
所以在增強自身軍事實力的同時,袁樹也沒有忘記從其他各個方面來夯實自己的基礎。
他想起了當年朱元璋在發育時期採用的九字真經。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這絕對是實力不足、天下未變時期的最佳發育策略,是宏觀層面上整個集團的發展策略。
另外,立志、勤學、責善、改過這八字真言又是袁樹麾下統治團體一心會的個人修行方略,也被袁樹多次強調、積極推行。
八字真言是在政治、學術層面發展維持一心會的指導思想。
九字真經是發展包括一心會在內的整個良莊的實際事務的指導思想。
一個是內練一口氣,一個是外練筋骨皮,互為表裡,缺一不可。
所以有些時候,袁樹覺得自己搞這一套就等於是朱元璋加王陽明的複合思想,把這兩個猛男綁在一起,開創了自己的特色治理體系。
右扶風地廣人稀,安全性不足,時時刻刻面對著軍事威脅,這就非常利於建設良莊這樣型別的有自保能力的農莊,非常適合秦國耕戰體系的有限重建。
輔以優質農具和充足的耕牛,興修水利,就能以相對稀少的人口生產出遠超其他其他地區規模的糧食。
有了足夠的糧食,就能以此為根基訓練士兵,建立自己的基本盤。
更兼袁樹從馬融那邊接下了學術地位,自己有心學為基礎的理論體系,思想上自成一派,有自己的自留地,只要信念不倒,就不存在被人家挖空思想基礎、最後直接投降的可能性。
相反,這十分有利於他在耕戰體系的基礎之上建立起一個具有理想主義色彩的國中之國,走出一條不同於漢也不同於秦的全新道路。
以致良知、知行合一作為指導思想,改良耕戰體系中過於嚴苛、過於絕對、過於功利的法家權術色彩,未必不能使之煥發新生。
袁樹現在就在這樣做,良莊就是他的實驗田,他就是在這裡運用他所理解的心學體系改良耕戰體系,使二者能夠互相相容。
法家的耕戰體系與秦國的軍功爵制度互為表裡,為了鞏固變法成果、抗擊舊貴族,又太過執著於掠奪和擴張。
以掠奪和擴張為底層邏輯,自然具備極強的進取性和侵略性,然而一旦不能繼續掠奪和擴張,這套模式的底層邏輯就要崩潰掉了。
究其緣由來看,這是一套戰時邏輯,一切根植於戰爭,而一旦戰爭結束,取代舊貴族成為最大利益集團的軍功爵集團就沒有利益來源了。
所以這套體制必然崩潰,不能長久用於統治國家。
在實踐中,袁樹採用了耕戰體系的部分規章制度和操作方法,把良莊治理的規範起來,建立了屬於良莊的規矩,編戶齊民,方便最大限度的高效率的使用民力。
但是袁樹又將良莊的耕戰體系的底層邏輯修改為致良知,構建起了一套“耕戰為良知”的邏輯理論。
老秦人的耕戰是為了軍功爵位。
而袁樹的耕戰是為了貫徹致良知的理念。
耕,是農業生產,天底下最重要的良知,是袁氏心學重農主義的具體表現,也是袁氏心學最大的政治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