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老人不疾不徐地安頓著眾人,無論是本打算直接攻上千金峰,強行逼老人現身的真武殿諸人,還是姍姍來遲,本應與真武殿火併一場的汴州鎮武司這兩方外來者都沒有動,也沒有出言打擾,便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罷了。
老人的身上似乎有著一種奇異的力量,只要一見了他,心中頓時便只剩寧靜祥和,而全然沒了再與人爭鬥的慾望。
給門下眾弟子與這些自願前來相助的江湖武人們發下了療傷的丹藥後,老人便轉頭看向了正揣著袖子,蹲在邊上的三三姑娘,臉上的笑容慈祥,就好似見著了自家孫女。
“孩子,不必再執著於過去的一切,你既有此想法,便已經自由,以後的路,都是為你自己而走,若不嫌棄,就是留在這山清水秀之地也不錯。”
小姑娘只是歪著腦袋,怔怔地看著他,卻什麼話也沒說。
老人說罷,便轉過身,望向了面前諸人,大手一揚,無數圓滾滾的丹藥從其袖中往外飛出,如落雨一般,分別掉在了梁勇等襄州司三位武侯,以及長安司的黛芙妮娜等人,汴州鎮武司眾武侯,乃至於真武殿眾人的手上。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諸位遠道而至,便是客人,我藥王谷也沒什麼其他的東西好招待諸位,僅這一份薄禮,還望諸位不要嫌棄,且安心收下。”
剛被虹光所阻,又被推到一邊,氣勢洶洶而來,卻接連在外人手上吃癟,其實臉色極差的梁勇等三人,此刻盡皆愕然,很是不解。
“藥王爺,您怎麼。。。。。。”
姍姍來遲的汴州鎮武司眾人更是面露愧色,攥著手中的丹丸,口中不住推辭。
“藥王爺,可使不得呀!”
“我等來遲一步,致使惡徒在此肆意行兇,險釀大禍,又豈可再厚顏受您如此大禮呀!”
“這些不過都是我們份內的事而已,藥王爺何須感謝。”
“慚愧慚愧,藥王爺實乃當世聖人,我等心服口服,佩服佩服。”
話雖這麼說,可他們卻沒有想將手中丹藥立即交還的意思,畢竟這可是藥王爺孫思邈所煉丹藥,又豈會是尋常之物,不要白不要嘛,況且他們這些鎮武司之人也都自覺自己該受這份禮,只不過是嘴上謙讓兩句罷了。
當然,向鎮武司的武侯們贈予丹藥,就連藥王谷自己這邊的人也不會有任何異議,可給真武殿的人也送上了一份丹藥,這便讓藥王谷門下的弟子們頗有些不解了。
“師尊,您怎可給這些惡人們寶物呀?”
“是呀,是呀,師尊,您看看四周,他們幾乎將整座鎮子都給毀了,這使得多少百姓平白遭殃,師尊,為什麼呀!”
“師尊,他們犯下如此惡行,根本就不是誠心上門求醫的客人,咱們又何須對他們客氣?”
藥王谷眾弟子皆對真武殿之人面露憤慨之色,而藥王爺孫思邈卻只是伸手撫須,卻並未多做解釋。
他之壽元,僅剩三年而已,所謂是樹倒猢猻散,一旦他仙逝離世,而藥王谷門下眾弟子又只是普通醫師而已,縱然清名再高,又有能力在這兇險萬分的江湖上立足麼,他正是為了門下弟子的未來著想,才不得不如此為之罷了,只是這些話,卻沒辦法與他人言而已。
而真武殿諸人在收下了孫思邈所贈丹藥之後,頓覺羞愧無比。
想他們這一行人氣勢洶洶地跑來這裡,不但砸碎了人家的大門,殺了人家看家護院的護衛,現在還從主人家收取禮物,但凡是有些良心的,心裡都不是滋味。
人要臉,樹要皮,他們可沒那麼厚的臉皮坦然接受這一切。
真武殿旨在恢復武人榮光,重振人間武道,卻並非是什麼窮兇極惡的邪魔外道,做事也有自己的規矩,他們這次只是聽命而來,不得已而為之,早先心中便已有了愧疚之情,在見到這德高望重的藥王爺後,發現對方非但沒有怪罪他們,反倒是大方地贈予丹藥,頓時更覺慚愧,很多人低下頭,心中百感交集,只差沒有立即退出真武殿,向藥王谷眾人叩首道歉了。
一直瞪著一對駭人的白目望著這一切的鬼郎中見狀,頓時輕笑了一聲,然後陰陽怪氣地道:“孫師兄,僅憑一些用不著的丹丸便收買了人心,你還真是好手段!”
孫思邈望向眼前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罕見地面露慍色,語氣中也多了一份訓斥與質問之意。
“僅憑你一己私慾,便害得其他人白白送掉了性命,讓這麼多人家破人亡,難道這就是你思考了幾十年的為醫之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