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夏尋在等,這些圍觀的人也在等。
時間匆匆,眨眼便消失成過往。
夏尋在擂臺下已經等了許久,再等一刻便是申時。按照武試兩時辰內不能決出勝負皆視為敗績的規矩。倘若墨閒、墨言以及另外三十餘座演武臺再沒有動靜,那這些人便全都得淘汰出國試三甲。所以,圍觀的人等的便是這個最後的結果。
“阿尋,還剩不到一刻。”
“我知道。”
“知道你還傻愣著?”
“不然我還能幹嘛?”
“靠。”
夏侯忍不住罵道一字,夏尋皺著眉頭,並沒有搭理。
其實,他又何曾不曉得時間已無多?可是解鈴還須繫鈴人,眼下僵局倘若真武山不來人調和,眼下他是真沒轍的。即便你能大義凜然把大唐官府暗中舞弊的事宜濤濤說出,說得別人感動涕零,那也毫無意義。所以,夏尋除了等真武山來人把事情給解決,便真沒一點法子。然而,此刻他都開始有些懷疑,真武山是不是真的要坐視不理了。否則,既然他來了,又怎麼會把他晾在這裡這麼久呢?
又等去許久片刻…
“我累了。”
夏尋沒等來真武山的人出面,卻等來了一道出人意料的聲音。
聲音冰冷無情如寒霜飛雪,似死屍在哀嚎,由停泊在演武臺西側的寶藍輕車內幽幽傳來。場間當下,眾人聞聲側目。夏尋、墨閒、夏侯等人皆詫異。那女人說她累了,坐在車裡還能累,那邊只能是等得累了。只是,她這一聲“累”,到底是在催促墨言快些出劍,還是催促夏尋趕緊劃謀,便不得而知了,畢竟太含糊。
眨…
擂臺上的墨言緩緩增開眼眸,瞟去寶藍輕車:“你再等等。”
“等也無用,此局他無解。”
“額…”
話無情緒,卻擁有毋庸置疑的肯定。
餘悠然已然認定這是一個死局,然而夏尋卻從這一句話中聽到了一絲別的含義。因為此話多了一個“他”字,而非直接說此局無解。
夏尋問道:“我為何無解?”
“一葉障目,你如何能解?”寶藍輕車傳出回聲。
夏尋再問:“何葉障目?”
“君子仁心。”
“額…”
四字冰冷,不重不輕,卻宛如泰山力壓。
夏尋一愣,臉色不多變,但心中卻已然隨著回憶翻起一陣波濤駭浪。於他而言,君子仁心這四個字實在太過於熟悉了。因為在過去十數年裡,他每回被那位大謀者訓斥都總離不開這四個字。
君子仁心,謀者之大忌。
這是夏尋弱點,而同樣的,君子行謀凡事留一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一拳我還以一拳,絕對再不多打一拳,這也是夏尋行謀的原則。即便是醉仙樓豪賭,夏尋也只是以命抵命,只拿了三位主宰勝負的白衣祭司的性命而沒多傷一人。而如今,國考乃君子之爭,縱使裁決有不公,那也不過是規矩所在,遠不至於到極端行謀的地步,故夏尋的謀也只能停留在一個“等”字之上,而不敢再有逾越。這,便是他的侷限性…
如今情形看來,他這“等”之一字顯然是不再具備破局的說服力。真武山的道人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始終相似躲瘟疫似的,壓根連擂臺都沒靠近過來。所以,人家既然打定主意不來伸出援手,你等也是白等。
“哎…”
想至此,夏尋無奈嘆息一聲,也已然對藍寶輕車內那位一言道破玄機的女子暗暗生出幾分欽佩。夏尋抱拳朝著馬車墊了墊,道:“還請姑娘賜教。”
“你以何為報?”
餘悠然倒非常直接,啥也不說直接就向夏尋問起酬勞。給人感覺,她就是在做著一場買賣般,若夏尋給的酬勞不夠,她拍拍屁股就走。其他人或許不明白這是為何,但夏尋卻明白。又或者說,在他去翰林院與餘悠然下棋的第一天,他就知道餘悠然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了。那東西對夏尋來說其實也不重要,但對餘悠然而且卻事涉生死。
沒多想,夏尋直接便回道:“寒梅落孤潭,相生不相殺。”
“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