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嫂一看,這不是於七的筆跡嗎?於是大喊:“娘,是守經他爹回來了。”邊喊邊瘋了一樣衝出院門。
七嫂順著村路一直跑到河邊的獨木橋頭,但見獨木自橫,流水悠悠,哪裡有於七的半點影子。
七嫂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等七嫂回到家裡,又驚呆了,臥床多年的老夫人,竟然站在了大門口。
老夫人就這樣神奇地康復了。
那個和尚確實是於七。此時,慈沾已經圓寂,於七做了住持。慈沾臨終前對於七說:“善和,你塵緣未了。這些拿去,把塵緣了了吧。”說罷,從床下拿出一包金子,放在桌上。然後沐浴更衣,當夜坐化西去。
這才有於七潛回虞姬寨的往事。
於七了了塵緣,再無掛礙,潛心佛法,一直活到百餘歲方才坐化。至今,嶗山華嚴寺西側塔院仍在,塔院四周環築圍牆,是寺中歷代住持的藏骨。院中的一座七級磚塔埋葬著第一代住持慈沾大師,兩株蒼松緊繞塔身,虯曲多姿,名“松抱塔”。與磚塔相鄰的一座石塔,就是第二代住持善和的圓寂塔。
這就是通備螳螂拳譜傳到虞姬寨的經過。虞浩東說,通備螳螂拳得以在虞姬寨流傳下來,主要靠於德福的傳承。因為於守經不好武術,戚老夫人便把拳譜給了於德福,讓於德福照譜演練。於德福本就跟於七學了於家通備拳,加上天生穎悟,很快便掌握了通備螳螂的奧秘。通備螳螂拳就這樣在虞姬寨傳了下來。
“程虞,以前你學的都是於家的通備拳。從今天起,我就教你通備螳螂拳,你是通備螳螂拳的第十一代傳人。跪下,接拳譜。”虞浩東雙手托起拳譜對程虞說道。
程虞忙跪下,對著於七的畫像磕了三個頭,雙手接過拳譜。
此後一連幾天,程虞就住在虞浩東家裡,跟虞浩東學習通備螳螂拳,越學越覺得奧妙無窮。
似乎成了習慣,每天臨睡前,程虞都小心翼翼地翻開那本發黃的拳譜,認真研讀。特別是第一頁祖師爺寫的致弟子書,每看一次,程虞都有諸多感悟。
祖師爺寫道:凡吾弟子,務須認真領悟隱忍二字。忍者,能忍天下難忍之事,方為真丈夫也。誠然,能忍則忍,不可忍時亦不必強忍。忍乃為守正,而非屈曲。因堂堂正正自有正氣凜然,邪不敢侵。隱者,神龍見首不見尾也。能忍,而又善於隱,武者自修之道。然,終日習武,僅為老死於駢櫪之間乎?古人所云俠以武犯禁,固不足道也;修養一身正氣,扶弱除惡而又合乎法度,乃為武者大道!
看著看著,程虞眼前不禁出現祖師爺揮舞大刀馳騁疆場的形象。於七在聽到母親、妻兒熟悉的聲音後,眼含熱淚離開虞姬寨的情形也反覆在程虞腦海出現。男兒有淚不輕彈,程虞可以想象,祖師爺在寫完拳譜後,反覆思量,又在首頁寫下了這篇殷殷囑託的致弟子書。
讀著祖師爺的致弟子書,程虞也找到了自己畢業後就變得不再快樂的原因。公考考了第一名,反被王驥以下三濫的手段取代;在酒吧裡本來自己有理卻被戴上了手銬。為什麼會這樣?出現這種事情之後,自己只會以世俗的思考方式去處理,而不是像祖師爺所說的“忍乃為守正,而非屈曲。因堂堂正正自有正氣凜然,邪不敢侵。”也正因為自己的隨波逐流以致丟失了自我,所以自己總是不快樂。
“修養一身正氣,扶弱除惡而又合乎法度,乃為武者大道!”想到這裡,程虞翻身下床,悄悄來到院子裡,乘著月色練起拳來。他覺得,今天的拳打得特別放鬆自然,整個身體如同沐浴在月光中,似乎靈魂出竅一般,眼前無我無物。以前師傅說的一鬆到底的感覺一下子找到了。
第二天,程虞再練給虞浩東看時,雖然沒有昨晚練得那麼投入,但已是上了一個大大臺階。虞浩東十分欣喜,繼續教授後面的拳法。
中午,虞芳來送午飯時告訴虞浩東和程虞,姥姥終於同意跟他們一起回城裡了。虞浩東說:“這樣也好,城裡畢竟條件好些,住在一起也便於照顧。”
程虞說:“那我們回去時就不能坐公交車了,我找我哥們,讓他的寶馬跑一趟吧。”
虞芳說:“這樣最好。本來我打算叫計程車的。”
虞浩東說:“時間過得真快啊。沒想到十天這麼快就過去了。我看,程虞的功夫學得也差不多了,你們就籌備明天回城吧。”
虞芳說:“就這麼辦吧。程虞,你問問你同學明天上午能不能來接我們?”
程虞立即給李泉打電話。李泉說:“我的哥,這事找我就對了,明天十點準時見。”
當天晚上,虞芳做了一桌子菜,把虞浩東請過去,大家一起吃了頓團圓飯。飯後,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
此時,月亮已經升到半空,院子裡似灑了一地水銀。虞浩東對程虞說:“你的工夫已有大長進。但你的拳風輕靈有餘而威猛不足,要想再上一層樓,必要在快準狠上下功夫。考慮你的書生個性,要想快速練成,我倒有個法子,不知你敢不敢試一試?”
程虞一聽,馬上說:“舅舅所說的問題,也正是我的苦惱所在。如果舅舅有法子改善,那真是太好了。”
虞浩東說:“行啊,如果你敢於一試,咱們現在就走。”
程虞起身,跟著虞浩東出了院門,此時皓月當空,村莊一片寂靜。兩人一路疾行,出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