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
剛剛還在衝殺之中,脫離了甚至還未脫離戰局的燕軍騎士,開始本能地向王旗重新匯聚。
這種戰爭秩序,是烙印在他們骨子裡的東西;
苟莫離曾在一次喝多了時也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感慨過當年他和靖南王正面交鋒的那場望江之戰,他說他敗得沒脾氣,彼時十萬大燕最精銳的鐵騎在衝陣之後居然可以頃刻間一化十,直接將自己身邊兵力佔優士氣正盛的野人大軍主力直接給打懵了。
不過苟莫離後來也有些不服氣地說道,這種世間罕見的巔峰鐵騎,看似無敵,實則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若是沒有後來者繼承,不用二十年,十年就足以消沉下去,畢竟不是誰家都能像當年鎮北侯府那般拿荒漠蠻族這個鄰居磨刀,且一磨還是百年!
但至少在眼下,這支靖南軍,依舊保持著當年老田在時的銳氣和素質。
也正因為他們的寶貴,所以李富勝在梁地全軍覆沒後,才會造成這般大的震動。
王旗是引領一切的風向標,
燕軍如同散落於地面的一片又一片黑色的棋子,開始自發地進行追隨。
明牙督司正領著另一部人馬撤離,回頭一看,發現自後方視線裡,燕人的旗幟立了起來,再之後,則是燕人的騎兵。
他們似乎不懂傷痛,也不知疲倦。
夢魘,惡魔!
北羌人習俗信奉之中的,對“惡”之面的形容,此時完全可以加到這些燕人身上。
當年,燕人第一次攻乾時,乾國大軍數萬數萬地一觸即潰,那時不少相公都曾感慨過,就算是數萬頭豬,燕人想抓也沒這般輕易吧?
事實上,潰散計程車卒真的比不上潰散的豬,豬聽不懂話,也沒秩序,散開亂跑,真的很難抓,而人不同,潰軍也會本能的趨利避害,甚至是自發地集結以獲得表面上“人多勢眾”的安全感,相當於會自發聚團的豬,可謂是省了太多太多的功夫。
故而,
戰場的局面一下子變得很是詭異。
哪怕經歷了一場戰敗,但人數依舊佔優的北羌騎兵後頭,跟著的是數面大旗之下的一小眾人,而在這之後,則是身上血汙都來不及清理的燕軍騎士,正不惜一切地催動自己胯下戰馬的馬力,希望跑到自家王爺前頭去。
但很可惜的是,貔貅的速度,在這群剛剛經歷了衝殺的小老弟面前,真不是吹的。
而前方的北羌騎兵,他們聚集在一起潰逃的速度,真的不算快,和後頭完全不顧什麼佇列軍制只想著悶頭向前衝的燕人比起來,壓根就不在一個層次上了。
終於,
鄭凡等殺入了北羌騎兵之中,預想之中的劇烈碰撞,其實沒有出現,大家不是相對而是同向而行,要麼乾脆地將後背留給你,要麼就是當發現你已經策馬來到他們身側時,還得先反應一下,啊,你居然不是我們自己人。
王爺沒有主動地去砍殺,而是將旗幟舉高,貔貅以更為狂暴的姿態向前衝去,乃至於陳仙霸等人胯下戰馬壓根就追不上了。
劍聖和徐闖在此時直接從戰馬身上跳下,身形前衝,靠著氣血的瞬間爆發加持出的速度,繼續陪侍在王爺左右。
阿銘的身形則幻化作了鬼魅一般,左手甚至抓住了貔貅的甲冑,像是在搭車。
沒辦法,
自家王爺,上頭了!
而這種王爺的上頭,帶來的是後方追擊的這些燕軍士卒更加興奮的歇斯底里。
漸漸的,逃跑的一方和追擊的一方開始接觸,開始交叉,開始融合。
在這種被追逃的局面下,其實回過頭拼命是最冷靜的抉擇,總好比被人自後方一刀砍翻死得稀裡糊塗。
可問題是,誰都清楚此時回頭固然能追求一下“自我價值”,但面對後方不斷追襲過來的燕軍,自己是必死無疑。
失去了勇氣,又有著逃生的僥倖,直接讓這群在乾國西北耀武揚威一甲子的北羌騎兵,成了最為愚蠢溫順逆來順受的待宰羔羊。
而伴隨著燕軍不斷追隨著自家王爺的深入,切割的區間也在不斷拉大,導致逃跑之中的北羌騎兵建制,直接崩斷了。
明牙督司身邊有一眾最為親信的勇士,還打著自己的部族戰旗,原本,這是聚集自己麾下勇士於戰場上轉移的風標,但在此時的壓力之下,北羌騎士們在接連緊逼的局面下,開始自發地脫離他們頭人的方向,因為大傢伙已經感覺到了燕人的目的,自然而然地,趨利避害。
戰局的切割也因此進行得更為順利。
明牙督司以自己的莫名自信,同時以北羌騎兵的莫名自信,強行配合了鄭凡一波,讓其打出了騎兵之戰最為教科書式的爆錘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