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五指了指自己的獨眼,道:“以後去哪裡吃酒,人都得問問俺這隻眼睛如何,俺就可以好好地和他們說道說道,相當於自帶一份下酒菜了。”
“將軍豪氣。”
“謝柱國也可以的,爺們兒。”
“我爹這會兒在帳子裡哭呢。”
“哈哈哈。”
韓老五笑聲裡沒有戲謔;
他那一戰之後,合流了的燕軍在周旋數日後,其主將李富勝最終選擇了先行正面一擊。
這或許是出於燕人的驕傲,不願意就此敗走;
也或許是李富勝自己的性格,向來只喜歡於直中去取;
亦可能,是在李富勝看來,與其就這般迂迴撤軍沿途遭受乾楚聯軍的層層阻截削減,倒不如反其道而行,正向衝陣,擊潰南面的聯軍後,讓餘下聯軍膽寒,自己就能更為從容。
而這座囚籠真正的陣眼,其實就是謝家軍。
謝家軍的位置,杵在那兒,就能夠讓燕軍無論在四周哪個方向,都極為難受。
當年大燕舉國伐楚,鄭凡被命率軍衝藤甲兵駐守的那座營寨也是出於相似的原因,陣法,陣勢,兵馬布置以及整個局勢,它不是死物,它是活的,必須得拔掉陣眼才能破開它們。
這是第二場鏖戰,戰了足足一晝夜。
謝家軍藉助早就修建好的工事,依靠營寨,發揮大楚步卒最為巔峰的戰力,硬抗著燕軍的衝鋒。
什麼壕溝什麼陷阱什麼鹿角的,在開戰不到半日後就被雙方用人命填平了,接下來,其實就是用人命去換人命。
謝玉安來這裡前,剛經過自家營寨,營寨裡的氛圍,其實就是那一戰最為真實的寫照。
謝家軍雖然只出了兩萬多的兵馬,但一是家主親自統領,二這兩萬餘也是家族精銳,甲冑精良,訓練有素。
燕人以己之短攻我之長,竟然還能打出這般的氣勢。
到最後,
對於燕人而言,還真就差了一點點,就在謝家軍快支撐不下去,家主謝渚陽也受傷被親衛拼死保護退下來時,乾國的主力,終於到來了。
樂煥的兵馬和祖東令所率的一支祖家軍,自兩翼向燕人發動了進攻。
在計劃裡,
這第三戰,應該是最終的決戰,乾楚聯軍將在這裡吃掉燕軍的主力,甚至,將燕軍完全葬送於此。
但燕軍破解的方法也很簡單,
兩支原本做策應的兵馬在各自將領的率領下,以一種無畏且近乎是明知道必死的局面下去強行斷後阻擋,阻滯了兩支乾軍主力,使得其沒能完成合圍,給中軍創造了脫離戰場後撤的機會。
這種佈置,這種決斷,說起來簡單,不過是斷尾求生罷了,但做起來,難比登天,不僅僅是下面的將領願意赴死為你斷後,連最底層計程車卒,都願意犧牲自己為你的帥旗送死。
通常情況下,一旦主將打算放棄你,亦或者是想讓你以這種方式去“犧牲”,等待主將的,是麾下兵馬的瞬間軍心渙散,乃至於譁變。
乾楚聯軍是真沒料到這支燕軍竟然能鐵血到這種地步,預想中的合圍與圍殲,最終功虧一簣。
已經失去了所有翻盤希望的李富勝,不得不下令率領脫離戰場的剩餘兵馬開始後撤。
其進兵來時所走的路線,並非獅頭關,也是連破了數個軍寨關卡進來的,因為駐紮在那裡的,是梁國本地軍隊;
他們不用演什麼詐敗,他們現在的狀態,基本也就只能拿來佔個坑;
但當李富勝進來後,來時路就被乾軍給堵住,重新進行了堆砌填補。
以這種狀態下,再在歸途中被阻滯住,那等待剩餘兵馬的,就是全軍覆滅。
故而,李富勝選擇率軍繞路,走了問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