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金術可只是最初始的刑徒兵一員,出身,可謂低得不能再低,一開始,他甚至連夏語都不會說。
鄭伯爺入駐翠柳堡南下進行戰爭冒險時,他曾陪著鄭伯爺殺入一座乾人堡寨,那座堡寨,更像是一個“雞窩”。
那一夜,金術可捕捉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鄭伯爺的目光掃過自己這些對著女人流露出本能渴望的蠻人時,那一股子,陰沉。
所以,後來當上城門守衛長的金術可,儘管有條件了,卻依舊執意娶了個野人女子。
沒人是天生的傻子,且就算是傻子,對美醜,還是分得清楚的。
在盛樂城那會兒,野人女子是最為低賤的奴隸,紅帳子裡,也是價格最為便宜的一等。
晉地女子,明顯更為乾淨,面板也更好,說一千道一萬,作為一個蠻人,娶一個夏女,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稱道的事情。
但金術可還是沒選擇那般做,就因為那一夜鄭伯爺在篝火旁流露出的那一縷不喜歡。
身為狼群中的狼,去注意和觀察狼王的喜好,這沒什麼好羞恥的,也絲毫不算丟人。
至如今,昔日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沒死在荒漠刑徒部落的廝殺消耗之中,沒死在鄭伯爺麾下的一次次戰爭冒險之中,熬到如今,撐到現在,終於輪到他,以一己之力,幫狼王,強行改變這場戰局。
只可惜,
此時的金術可,是全然沒有心思去享受這種自身蛻變的激動餘韻的,因為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還得繼續忙下去。
那一支騎兵,在他的帶領下,一次次地穿插,一次次地遊弋,以及一次次地扎入一方戰團之中,他像是一根紐帶,強行將分割成多個部分的整個戰局,完全盤活。
同時,也像是一把提刀,每每刺入楚人最難受之處,雖是淺嘗輒止,卻讓楚人血流不歇。
再伴隨著帥輦越來越快的移動,伴隨著各方面燕軍在區域性戰局上形成了優勢,伴隨著楚人鏖戰意志的一層層被削減,最後,再伴隨著後方守家的三家軍寨裡的兵馬趕赴而來。
楚人的大勢,
開始完全崩盤!
輸贏,終究在這一口氣上,對方一直提著,你沒續上來,那就只能承受這種苦澀的結局。
石遠堂依舊站在戰車裡,他沒有氣急敗壞,也沒有跺腳怒罵,在其身邊,有好幾路早先過來的以及隨後崩潰而來的諸多楚軍環繞。
輸了,
敗了,
這位楚人柱國長舒一口氣。
在半個時辰之前,他其實還信心滿滿,只覺得對面那位大燕平野伯爺太過年輕。
其實,哪怕是現在,他還是覺得那位平野伯爺過於氣盛了,非為帥之道。
他也依舊認為,那位伯爺沒有選擇暫時撤兵而是逆流而上,是一種極不負責任的戰爭冒險。
哪怕,
他輸了。
但燕人,贏得很僥倖,他輸得,也很僥倖。
而事實是,
原本就是攻城一方的燕人,其本就佔據著大部分優勢,到最後,卻依然是靠這種賭命的法子在險勝。
在石遠堂看來,
何必呢?
軍國大事,豈能這般意氣行事?
他不知道的是,對面那位平野伯爺,其實只是單純地上頭了;
他更不知道的是,所謂的軍國大事,在那位伯爺眼裡,真抵不過一句: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