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徐德福的身體最後顫抖了一次,不動了。
他是帶著滿心的不解死去的,那睜得大大的眼睛,可以看出他的不甘。
趙長貴鬆開了自己的手,看著徐德福的屍體躺在自己身下。
他慢慢地站起來,用手撐著城垛子開始向前走。
十多年前,趙長貴是花了不少銀兩打點才得以繼承了他爹的堡長職位,他這輩子,甚至從未殺過人。
因為他爹一輩子都沒見過燕人的騎兵,他也沒見過,倒是經常看見燕人的商隊。
當趙長貴的腳踩上通往哨臺的臺階時,他的腳哆嗦了一下,整個人“噗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他沒急著爬起來,而是抱著腦袋在那裡輕聲地嗚咽著。
他在害怕,因為他清楚,一旦今天堡寨發生的事洩露出去,按照乾國軍法,他必死無疑!
他不是文人,乾國有刑不上士大夫的傳統,但對他這種賊配軍,殺起來向來是從不手軟!
“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
趙長貴嘴裡不停地呢喃著,
但慢慢的,
他又撐起雙臂,讓自己爬起來,
然後,
又順著臺階,繼續往哨臺上去爬。
終於,
他爬到了哨臺上。
他的牙齒咬著嘴唇,已經咬出了鮮血,他不停地倒吸著鼻涕,眼淚更是在眼眶裡不停地轉悠。
他用顫抖的手從懷裡摸出了火摺子,
“燕人…………蠻人…………燕人…………蠻人…………”
趙長貴沒讀過書,他不知道什麼大道理,他貪財,否則也不會把紅帳子開在堡寨裡,白天,吸引四面八方的堡寨燧堡戍卒來這裡光顧。
他愛錢,他怕死,
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
在看著那數百蠻族騎兵從自己眼前向南而去時,
他的心,
忽然慌得厲害。
“呼…………呼…………呼…………”
趙長貴平復著呼吸,左手攥著火摺子,準備去點引料,然後,把那狼煙升起來。
趙長貴早就已經忘記了幾道狼煙什麼顏色的狼煙各自代表著什麼意思,他沒點過,他爹也沒點過,但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把狼煙給點起來,他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
他覺得自己是瘋了,但瘋了……就瘋了吧!
火摺子,被送到引料下面……
“砰!”
一塊石子,砸中了趙長貴的手,火摺子滾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