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這回輪到松甘尷尬了,“蘇兄弟莫要開玩笑,我是有家室的人了。”又對蘇柒笑道,“似兄弟這般俊朗樣貌,自然得姑娘們青睞,說句玩笑話,你若是個女子,連愚兄我都要動心了。”
呃……蘇柒只得乾笑:你看你這人,聊著聊著就把天兒給聊死了。
二人護送著塔娜父女一路向東,行至一片樹林,在林中燃起篝火對付了一宿,第二日天明,松甘給塔娜父女指明瞭往析木城去的道路,便拱手告別。臨行時,塔娜對蘇柒依依不捨、欲言又止,蘇柒心中哭笑不得,只得故作沒看見。
二人又結伴向東北行了一日,因是大燕與韃靼的邊境,人煙稀少,二人直走到日暮十分,才尋到個小鎮子投宿。
蘇柒本就不擅長騎馬,接連騎了幾日的馬,只覺一身的骨頭都要被顛散架了,昨夜又因行俠仗義落得露宿山林,幾乎沒怎麼睡著,好不容易看到床鋪枕頭,感覺比見到心上人還要激動,隨口跟松甘道了聲“晚安”便進屋去,打算好好洗漱一番,美美睡上一覺。
松甘自幼馬背上長大,自然沒什麼疲憊之感,只得出去買了些吃食烈酒,獨自回房吃喝。
這個蘇兄弟……松甘想想他方才睏乏得幾乎要從馬背上跌下來的樣子,好笑地搖頭:生得細皮嫩肉的如同姑娘一般,連路都不認偏要獨自出門遊歷;明明一點武功也無卻頗具俠義熱腸……這樣作死的做派,若獨自在這茫茫邊境行走,只怕都活不過三日。
松甘自恃不是個愛管閒事的性子,但這幾日一同走來,蘇兄弟那愛說愛笑的性子,與他談起的許多魑魅魍魎的傳說故事,以及時不時迸發出的一串泉水般清澈的笑聲,卻也給他孤獨的路途憑添了許多樂趣。
這樣的人,任誰跟他待在一起,都不會覺得悶吧。松甘邊慢慢飲酒邊想。
他不願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的是,蘇兄弟那雙明澈清亮的眼睛,以及笑起來悄然爬上臉頰的兩抹緋紅,總會不經意地時時浮現在他腦海,甚至夜夜入他夢中……
咳咳……松甘被口中的酒嗆了一口,低頭劇烈咳了一陣,心有餘悸地想:我……怎麼會對個男人有這種想法?!
太可怕了!
松甘驀然站起身來,在房間裡來回的踱步:松甘啊松甘,你還有大事要做,你已娶了妻室還有兩個兒子……
他腳步一頓,艱難地做了個重要決定:不能再跟這姓蘇的小子一道走了!
左右此處離廣寧城已不遠,不過一兩日的路程,明日一早便尋個藉口與他拱手作別,從此山高水長不再相見!就這麼定了!
松甘長吁了一口氣,坐下繼續吃他的飯,吃了幾口又有些擔心:讓那小子自己走,只怕他分分鐘又要跑偏,若跑到韃靼喀爾喀部的領地……
他無奈地嘆口氣,問店家借了紙筆,畫了張往廣寧去的地圖,畫完心想:左右要告別,乾脆今晚便去尋他說了,順便給他指明往廣寧去的路。
明明已結伴同行了幾日,不知為何此番要去見他,偏偏內心忐忑地七上八下,松甘著實的鄙視自己。
他深呼吸平抑了片刻,抓起地圖出門去,剛到門口又折回來,將桌上的胡餅和羊肉用油紙包了些。
他想起蘇兄弟還沒吃飯……
松甘更加鄙視自己了。
嘩啦……蘇柒從熱水中冒出頭來,舒服地嘆了口氣。
她本就是愛乾淨的好姑娘,一日不洗澡就渾身黏膩的難受。偏偏邊陲小鎮上的客棧個頂個的簡陋,好不容易尋到個有浴桶的,蘇柒簡直要熱淚盈眶感天謝地。
伸展玉臂,在浴桶裡快活地伸了個懶腰,心中暗歎話本子裡的所謂“男扮女裝”,作者寫得輕巧,卻讓她這依葫蘆畫瓢的人學得無比艱辛。別的不說,但是大熱天纏著厚厚的裹胸布,就日日悶得她喘不過氣來。
低頭看看自己半浸在水中的兩個白兔兒,不禁嘖嘖:跟著丸子大魚大肉地補了一陣子,它們似乎長得更大了些。
想起那個沒良心的丸子,蘇柒依舊氣不打一處來:那死鬼蘇先生,好歹是被個師妹給勾走的,丸子呢?
難不成,他也有了相好的?
蘇柒忽然有些心煩意亂,撩水濺了自己一臉,揉了揉眼睛,忽然清醒了些。
丸子,應是想起了一些事的。他臨行前那幾日,雖然沒向她提起過什麼,她卻敏銳地感覺到,他與以往失憶時的渾渾噩噩有所不同。
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偶爾霸氣側漏的眼神,令她徒生一種不敢靠近的感覺。
也許,他是終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回到了屬於他的地方。
蘇柒將頭枕在浴桶邊上,嘆了口氣:這本就是預料中的結局。
走罷走罷……塵歸塵,土歸土,該去的,不中留。
等等,好像忘了什麼……我的寶貝鎏金鎮魂鼎,還在他靈臺裡啊!
蘇柒的無限悵惋瞬間又增添了心痛肉痛,連泡澡的興致都沒了,驀地從浴桶裡站起了身。
用幹帕子擦了擦溼漉漉的長髮,隨手挽在腦後,粉頸上瑩潤的水珠,順著精緻的脊線往下淌,滴溜進腰間兩個酒渦兒,又順滾進一條凹溝沒了影。
玲瓏有致的身影,被一盞如豆的燭火映在白色浴簾上,讓淨房門口的人面紅耳赤、熱血澎湃,幾乎要難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