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寧與裴硯商議過後,決定先按下不表,待查清楚真相,再為真正的第五十一名考生補上名次。
但她沒想到,她一時疏忽,竟成為了考生們對她失望的緣由。
李昭寧心內煩悶,不想再看,正欲轉身下樓時,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從學子們身後走來,手裡拿著一張捲起來的紙卷,步履翩翩。
裴硯?
她邁出去的腳收回來,定定地看著遠方城牆下那一抹亮白色的身影。
裴硯本來就高,白袍白靴,在青黑色的城牆前顯得愈發高大,午時的太陽高高地懸在頭頂,更襯得他的身姿挺拔、如鶴如松。
裴硯雖官場失利,但從小就因為其詩文而聲名遠播,早就是當今文壇領袖之一,因此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視他為精神之師的學子也很多。
他往城樓下一站,大家的議論聲便小了下來,紛紛圍住他。
裴硯展開手中試卷,命人貼在了城樓上。
只見試卷的頂端用朱筆畫著一個大圈,寫著“五十一”三個大字,明顯是閱卷考官寫上去的,而卷首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寫著:段清。
大家默默地看著那張試卷被張貼上牆,推推搡搡,摩肩接踵,卻鴉雀無聲。
終於有人憋不住,伸著脖子問:
“裴郎君,這第五十一名的試卷,是陛下授意您來貼的嗎?真要錄取第五十一名嗎?”
裴硯淡淡道:“是。”
眾人唏噓幾聲,紛紛寬了心:“原來陛下早就想到了……看來是咱們想太多,中不了舉就是中不了舉……”
李昭寧默默地看著裴硯,眉尾跳了跳。
這張試卷一經張貼,若日後被發現舞弊或替考嫌疑,那麼整場科舉的公平性也會受到非議,而這些中舉學子們的成績,很可能會被一筆勾銷,她為了科舉花費的所有的心血也都會付諸東流。
她冷哼一聲,目光如劍,刺中了裴硯的心口。
她怎麼忘了,裴硯文章再好,他也是陳崔的人。陳崔能給到他的許多暗中的好處,都是李昭寧給不了的。
裴硯今日來,一定是陳崔授意。
李昭寧正想著應對之策,突然又聽到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依裴郎君所見,陛下的文章……”
啪地一聲響,那個問出聲的人似乎被生生打斷。李昭寧眯著眼睛仔細一看,那位長須老者正面色沉重地扶著一位小郎君的胳膊,皺眉盯著他:“言多必失。”
哪知他身後的裴硯竟淡淡一笑,對著大家緩緩開口:
“既然貢院和禮部能夠把陛下的試卷貼出來,那便是接受大家的監督和指正。”
“閱卷並非只有裴某與白居簡,還有禮部諸位郎君、宰相杜黃,在拆掉糊名之前,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哪一張試卷出自陛下之手。”
“陛下今日名次,是寒窗苦讀所得,也是真才實學之現,絕無攀附取巧、弄虛作假之蔽。”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既然裴郎君都這麼說,那陛下的詩文一定是絕好的!”
一個小郎君開心地走上前,拿出紙筆開始謄抄榜上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