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七一年發生的事
七一年開學以後，常家的四個學生都沒上學，校長一打聽，是常有理不讓唸了。常得強的班任一聽就急了，跟校長直嚷嚷，非叫校長把常得強給找回來。校長，付校長，還有三個老師，來到常家做工作。校長說：“老常大哥，常得財，常秀紅再有半年就畢業了，你能不能再堅持半年。畢業了再幹活不行嗎？你家情況我瞭解，實在不行，先下來一個兩個也行。二小子常得強才十五，二丫頭常秀花才十四。下來幹活也太早了些。你就讓他們唸完初中行嗎？我覺得常得強是個人才，咱們全區，就是全市能輕鬆背下來全本毛主席語錄和老五篇的也沒幾個，他記憶力特強，腦子特靈，語文算數把把第一。就是淘點，小小子淘點也不是什麼大毛病。你不讓他念實在是可惜，你會耽誤他一輩子的。你說，將來常得強出息了，你們全家不也跟著沾光嘛。還有你家二丫常秀花，學習也是頭幾名，讓他們繼續唸吧”常有理說：“我原來也是打算先讓兩個大的下來，可是大丫有意見。“常得強的班主任說：”他才多大，你咋能聽他的，主意還是你們兩個老人拿。“常有理說：”大丫說得對，他們兩個長的比兩個大的都高，幹活行了。“得強的班主任說：“讓常得強和常秀花繼續唸吧，他們倆將來指定有出息。“常有理說：”那個咱不敢想，俺家祖墳又沒冒青煙，他能出息個屁。不是有那麼句話嗎，莊家地裡的地拉蛄，拱不動那洋灰大馬路。趁早下來掙錢養家。“常得強的班主任說：”我原來以為你是個明白人，你怎麼說出這麼混蛋的話來。“常有理說;“你什麼老師，張口罵人，就衝你，我非不讓他念，跟你這樣的老師，能學出什麼好？”校長還是勸，常有理說：“我家的事我說了算，我這一家人你養活，你說念多少年就唸多少年，不然，全給我下來幹活，你就是說到龍叫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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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年常家一下子添了四個幹活的，雖然都不是好勞力，大半拉子也不少掙。這第一生產隊是個好隊，日工資都在一塊以上。常家四個兄妹掙了一千多個工，還清了生產隊的三角債。除了欠五叔的和個人的錢以外。
到了七二年，常家開了六百多塊錢。這時，田人美這個當家的就風光起來了，來借錢的，找拉戶的人多了起來。田人美最願買好，誰上門都有求必應，順點眼的能忽悠的人，她手裡沒錢，還去幫著借。人人羨慕的漂亮的能幹的能抓家的田人美，又成了一個讓人稱讚的能人好人。日子過好了，冬天來蹭飯的二流子也多了起來。但田人美是個非常正派的女人，想在這兒說點下流話，她馬上急眼，更是別想。常有理原來也看不慣，但是他太懶，能支使他們給他幹些活。田人美的觀點是：有用的沒用的都得交，只要說我好就行。常有理的觀點是：只要能給我乾點活，讓我輕快點就行。常有理說田人美是填活人她心裡美，他是幫我幹活我心裡美。
第三章七三年發生的事
七三年生產隊記工員有病，老隊長鄭義讓常得強當記工員：“這小子記性好，腿不懶，人也忠厚。他放心。”常得強說：“我年紀這麼小能行嗎？”老隊長說：“這點小事好幹，天天記記工，再把工往牆上一上，一年補五十個工，開個五六十，七八十塊錢。這錢乾點什麼不好。你好好幹，過幾年我培養你當隊長，你再兼著記工員，一年補它一百五十個工，快趕上一個勞力半年掙的，你說多好。”
老隊長對常得強的影響很大，比如“人這一輩子，你能把勁都使出來，你就沒白活”。成了常得強一生的信念。常得強的一生，先是受毛浙東思想的影響，後來受文學書籍的影響。在為人處世，住家過日子受老隊長的很多影響。想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成了這個鬧劇中不能缺少的人物。可惜的是剛多柔少，我行我素，不擅於處理家庭矛盾，不擅餘周旋於父母兄妹之間，家庭關係處理的欠佳。
老隊長鄭義看不慣常有理和田人美，說常有理不能過日子，說田人美不會過日子。最大的缺點是不會教育孩子。說孩子為人處世，住家過日子全靠父母教育。每當常得強記完工，就留他嘮會兒嗑，告訴他人該怎樣做，日子該怎樣過。
鄭義是四野轉業老兵，曾當過排長，立過一等功。有一次戰鬥，敵軍的一挺重機槍擋住了他們，上去三個人炸機槍都犧牲了，他是第四個，快到跟前，腿中了兩槍倒在地上。第五個快衝到機槍跟前也受了傷，臨犧牲前撇出了兩顆手榴彈。由於傷的太重，沒炸著。鄭義藉著煙霧爬了上去，用手榴彈把機槍炸了，立了大功。但是子彈傷了骨頭，現在還有點瘸。遼瀋戰役時，他拼刺刀捅死了兩個敵人，他背後被敵人捅了一刺刀。過長江的時候，他因傷殘沒過去，轉業回家。成立生產隊時，他當了隊長。鄭義有膽識，明事理，會過日子，還有生財之道。五百多戶的大屯子，六個生產隊，誰也幹不過他。他這第一生產隊一百多戶，誰也不願分隊，不願離開老隊長鄭義。常有理，田人美最恨他，說二小子常得強被他教壞了，成了他的兒子了，和他一樣驢性形的。
第四章七四年發生的事
七四年秋天，吳來又來找田人美借錢，想借十塊。他看田人美打哏不想借，說沒有十塊五塊也行。又說了一大堆好聽的。田人美不好意思不借，便拿出五塊錢。錢還沒到吳來的手，被常得強一把奪了過去。說田人美;”不借，這樣的人，你還借錢給他，你咋這樣沒記性？“田人美說：“不就五塊錢嗎，能咋的，我叫他好好尋思尋思。”常得強說：“他早就尋思好了，準備再抓一次你這個冤大頭。”吳來說：“二小子，你小孩家家的，咋這麼說話?“常得強說：”吳來叔，我這麼說話怎麼啦？你咋不問問你自己怎麼那樣處事？賺一次就夠本了，見好就收，別再想來第二回。“吳來說田人美：“你的孩子咋這樣，不把爹媽放在眼裡，你怎麼生出這樣的孩子？”田人美說常得強：“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一邊去。”說完又拿出五塊錢遞給吳來。沒等吳來拿到手，又被常得強搶過去。”吳來叔，你以後休想從俺家借走一分錢。“
原來，前年頭年吳來曾向田人美借過十塊錢，去年秋天吳來又來借錢，要借十五塊。田人美提起那十塊錢還沒還的事。吳來一口咬定種完地賣豬還了。田人美和他吵了起來，說他沒還，吳來一口咬定絕對還了，“我還錢的時候，你家大小子常得財在炕櫃那兒坐著，二小子常得強在地上的椅子上坐著，常有理在炕上窗臺那倚著牆坐著，大丫秀紅和二丫秀花在對面炕上坐著，我把你從外屋地叫過來還的錢。是你們忘了，怎麼還想再要一份？”二小子常得強聽完笑了，說吳來：“你可真能唬，錢不還，想放賴，編的還挺勻。”吳來說：“明明還給你們了，你們才放賴。”常得強說：“你說準了，還錢時，這些人都在場？”吳來說：“一點不錯”常得強說：“你說準了?那好，全杏花村的人，都知道我記性好，三國，水滸，西遊記的章回目錄都能背下來，新華字典裡的什麼音，在哪一頁都基本不差。你忘了我能背下來毛主席語錄和老五篇。跟我整這事你不覺得太可笑了嗎？”吳來說：“你們瞪眼不承認，我也沒辦法。”得強說：“你知道我們家的生活習慣，以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這賴就放成了。告訴你吳來叔，我哥春天出民工修公路，二妹還沒種完地就去修水庫，快割地才回來，他們會分身術吧？你接著編。“吳來被堵得沒話說，尋思了一會，說：”他們放假，叫我趕上了。“得強說：”咱們去查查工，看他們請沒請假。“吳來把臉轉向田人美：”常嫂子，你想想，你好好想想。我記得清清的，還過你們的錢，你們為啥愣不承認？你們咋這麼出事？“邊說邊大聲地吵嚷起來，引來一些人來看熱鬧。吳來見人多，喊得更兇：”我還錢了，硬說我沒還。還想要雙份，長沒長人心？不就十塊錢嗎，行，我還，我砸鍋賣鐵的還。我豁上了。“常得強看他耍起了無賴，撈了個棒子想削他，被大夥拉住了。吳來看打不著他，又蹦又跳，大吵大鬧。田人美一看，怕丟人，說：”你快走吧，那錢算你還了，我不要了。“吳來邊吵邊走：”還了就是還了，再要，沒門。什麼算我還了，你們家都是什麼人呢？”這事把常得強氣瘋了。常有理說田人美，以後借錢可得看準人，別什麼人都借。田人美見常得強還不依不饒，說：“行了行了，這事就算過去了，我都說了不要了，不就十塊錢嗎，我看他能富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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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來真的沒富，他的名聲太臭，都管他叫臭無賴，誰也不願和他辦事。這次可能又是走投無路，又腆著臉來找田人美借錢。可田人美竟然還借給他，難怪常得強搶著奪著不讓借。
吳來走了之後，田人美繼續和常得強吵：“不就五塊錢嗎，就扔大道上又能咋的，你看你這一出，多叫我下不來臺。”常得強說：“你說的輕巧，五塊錢得三四天才能掙回來，憑啥填活那個混蛋。我爸說你填活人心裡美，你也不能填活這樣的人。”田人美說：“你就總把人往壞處想，人心都是肉長的，他還能總整這個事。”常得強說：“不總整這事，臭無賴的名是怎麼來的？就你好熊，十塊還不夠，再加上五塊。”田人美說：“我當家我說了算，以後，我的事你少管。”常得強說：“你這樣的能當好家嗎？不是我說你，你真不是當家的料。”田人美說：“我當不好，我不當了。你噹噹看，我看你還不一定能趕上我呢。”常得強說：“我當家指定比你強。”田人美說：“你噹噹試試，操心費神的你當什麼好事呢。”常得強也不推辭：“從今天開始，我當家。我哥管錢立賬，收入支出，取借來往我說了算，你們監督。”十八歲的常得強，奪了田人美的權，田人美從此更不喜歡這個二小子常得強了。
常得強當家以後，人品不好的人再來借錢就難了。他們就去找田人美，誇她贊她，貶斥常得強，說他這不好，那不好。田人美一高興，答應借給人錢。他們見常得強不答應，就硬氣起來，“你媽答應的”動不動就把田人美叫過來給他們做主。常得強替田人美圓了幾回場，說他媽：“這幾回是給你面子，再有取借往來，你就說你不當家，讓他們來找我。你再隨便答應人家，別說我不給你面子。”
後來，真遭到常得強的拒絕，把田人美氣壞了，出去幫人借。常得強說田人美，“你當家把錢借的哪都是，三四年，五六年都不還。什麼人可交，什麼人不可交你都不知道，就知道瞎買好。要真是好人家也行，那些說人話不辦人事的人，你搭理他們幹什麼。用得著你時說一大堆好話，你用他們時他們躲得遠遠的。這些人你以後少搭理。從此以後，蹭飯的再來你不許讓，借錢的你不許瞎答應，別說我不給你面子。“
常得強說到做到。那些人再去找田人美辦事，田人美氣憤地說：”我的權叫二小子奪去了，我說的不算了。找我沒用了。我那二小子安上尾巴那就是個驢，動不動就尥蹶子，我惹不起“。還多次埋怨常得強：”我交的那些人，都叫你得罪了，你小子真不是個物。”
田人美又去找鄭義理論，說鄭義把常得強教壞了。“你敢和區長蹦高，得強敢和我蹦高，就是跟你學的。”今年夏天，區裡來了一夥人捎小開荒，鄭義去找區長，“要是不讓種小開荒，頭種地你就不讓種。夏天了，莊家長起來了，你來捎，這純粹是敗家。告訴你，我這一隊不許你們捎。”區長說：“那是走資本主義道路。”鄭義說：“共產黨的主張，是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允許有自留地，家庭副業。不耽誤隊裡的活，開點小開荒有什麼不行，反正我這一隊的小開荒不許你們捎。”區長都拿鄭義沒辦法，田人美算個啥。鄭義說：“你二小子聽我的還能出息的像個人，我替你調教，你該好好謝謝我。就說你把，糊里糊塗的不知誰好誰壞，大小子都二十了，也不知道給他們攢點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找你借錢，你沒錢就拉倒，你還幫人家去借。你純粹是吃飽了撐的。你還讓他們在你那兒蹭飯，你那糧食不是出力掙來的？再說常有理，才四十來歲就當上老太爺了，啥活也不幹，豎豎個嘴吃。腿疼走路不行，乾點力所能及的呀。他倒好，生產隊割土豆芽子找他他不來，剝繭剝苞米找他他不幹。還說什麼”我兒女一大幫，我幹什麼活。“這樣的人就該無兒無女，沒你這樣能幹的老婆，活活的餓死他得了。他五叔身體那麼差，還不是能幹啥就乾點啥，你再看看他。我看得強是個好孩子，心好，說他爸不挑吃不挑穿，也不抽菸喝酒。呆就待著吧。這樣好的孩子你還說被我教壞了，我說我把他教好了。你們老兩口，根本分不清誰好誰壞，你們也不會教育孩子......”田人美搶過話頭，“我們不會教育孩子？你會教育孩子。我這些孩子個個能幹活，不嫖不賭，不偷不搶，不饞不懶，哪一個不是好孩子？你教育的孩子好，耍大錢，還打你，你教育的真好，你咋教育的？”
鄭義的兒子去年冬天被人圈攏去玩牌九，開始輸了幾百塊錢，她不甘心，想撈回來，越撈越深。輸了一千來塊。鄭義聽兒媳婦說這件事，去把兒子揍了一頓，不讓他再玩。他兒子不死心，又去偷偷地玩，這回倒是贏了幾百塊錢。鄭義知道了去找他，他兒子不走，一塊玩的也不讓他走。他兒子說：“你沒看見我正贏錢嗎？”鄭義說：“你把把贏，天天贏，我也不許你玩，那不是正道。”鄭義見兒子不想走，把桌子掀了。鄭義的兒子急了，和鄭義吵了起來。鄭義又動手打他，被他兒子狠勁一推，鄭義摔倒在地。他兒子嚇得騎個直行車就跑。鄭義就在後面追。追了十來里路，開始道平，鄭義攆不上。後來路有點上坡，被鄭義攆上了。他兒子嚇得扔了腳踏車往山上跑，被鄭義抓住了，一氣兒打的他求饒。從此以後再不敢玩了。你們再看看田人美，常有理，對孩子做錯事的態度。比鄭義差的有多遠。
第五章七五年發生的事
得強十九歲，鄭義讓他當打頭的。鏟頭遍地的時候，一個叫賤燈的年輕人起賤，老往打頭的前面拱，拱出很遠還說賤話。那個打頭的急眼了，毛了起來，落的滿地都是人，地也鏟的亂七八糟。老隊長急眼了，把打頭的訓了一頓，又扣了賤燈五個工。打頭的撂挑子不幹了。鄭義就讓常得強打頭。“誰起賤，你扣他十個二十個工都行，不必我點頭。但活得幹好，不許瞎毛，糟蹋莊稼不行。”
得強打頭以後，有些年輕氣盛的人，抓他脾氣好，也有拱到頭前的，得強一般也不計較。割麥子的時候，賤燈又來勁了，拱過得強挺遠，抽著煙氣得強：“你這打頭的手也太慢了，不行讓讓賢吧。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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