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朱序說。
“我意思對任何人都要放低期待,別為難自己。”
朱序點頭:“只是當時還不懂。”
說著話,走到寺院東面的圍牆。牆壁上經年累月的斑駁痕跡已被抹平,並刷著濃重的紅色顏料,只是高度沒變,抬起頭,仍然只看得到短短的樹梢和一線驕陽。
朱序踮腳張望:“秋天的時候,這裡是不是會結很多山楂?”
賀硯舟一頓,看向她:“是。”
“我好像還管人要過幾顆的。”
“什麼人?”
“嗯?”朱序花兩秒鐘理解他的問題,納悶這是很重要的事?
她答道:“不記得了。”
賀硯舟輕咬了下牙齒,揹著手,忽然彎腰,前傾身體靠近了她。接近平等的高度,他眸光幽深,極認真地直視著她,似要捕捉她撒謊的任何痕跡。
然而她眼神一白到底。
此處背風,周圍便顯得更加悄寂無聲。
朱序感知氣氛怪異,腦袋下意識後移,腳底卻像被吸盤吸住了,未動分毫。
感覺身體就要向後仰倒,他松開背在身後的手,及時扶了把她的背。
兩人中間仍留有距離,朱序心髒卻狂跳不止。
等她站穩,賀硯舟方才撤回手。
他直身,面上已恢複微微笑意:“你沒謝謝人家。”
不等她答,他先一步朝前走去。
本就是很多年以前的小事,不記得也正常。
但他偏偏記憶猶新……
那是升入高中前的暑假,賀硯舟即將離開吉島,去臨城讀書。
他一直寄住在袁奶奶家裡,奶奶有個孫子叫衛暫,小他一歲,兩人關系要好。
夏末初秋的季節,山楂成熟,其中要屬寺廟旁的那些最紅最飽滿。
衛暫饞奶奶做的山楂罐頭,想去摘一些來,無奈前天在海邊捉蟹扭到了腳,便求賀硯舟代勞。
賀硯舟翻上高牆,先摘一顆嘗味道,純天然無新增的果子,果肉厚實,剛入口極酸,細細回味尚有一絲甜。
賀硯舟不太喜歡,將剩下的放一旁,沒再動。
牆外是海,牆內古寺鐘聲沉沉。
他身下的圍牆老舊而厚實,牆面斑駁,表面紅色漆體被雨水洗刷得不剩什麼,似乎很久沒有翻新過了。
一陣風過,鹹腥水汽隨之撲來。
他坐在牆頭朝遠眺望,一時忘記此行目的。
衛暫站在下面幽幽望著他,耐性不多:“傻了吧你。”
賀硯舟收回視線,朝下瞧去。
衛暫提醒:“看我幹什麼?摘山楂!”他拄著拐,姿勢滑稽,因常年被海風吹拂,又喜歡下海游泳、捉魚,所以他面板黝黑,高個子,小小年紀肌肉已經很結實。
賀硯舟與之相比穩重許多,沒他那麼野,功課不錯,面板是很健康的麥色,穿衣喜好也偏向比較明亮幹淨的顏色。
賀硯舟不急:“什麼態度?”
“你他媽到底摘不摘?待會兒老和尚拿棍子趕人,一個也摘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