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序說:“走吧。”
“過來歇會兒,有點累。”
朱序視線不經意落在他身上,他腰背筆直,神清氣爽,哪有一絲疲憊痕跡。
隨他在路旁的石頭上坐下,偶爾有騎著摩托的村民飛馳而過,車軲轆翻起土壤,沒一會兒功夫,就見他鞋子上掛滿灰塵。
視野裡,他西褲褲腳隨動作微動了下,筆直褲線延伸上去,朱序及時收回目光。
她抬頭望向遠方,心髒忽然咚咚重跳了兩下,奇怪極了,她只是看到一雙沾滿塵土的黑色皮鞋,以及蒙塵的西褲褲腳。
休息片刻,一口氣到山頂。
寺裡香客並不多,踏入門檻的瞬間,只覺整個世界都沉寂下來,耳邊有鐘聲和密密的誦經聲,就連風吹動的聲音都能拂去喧囂。
朱序從包裡翻了些零錢添香火,一轉頭,見賀硯舟直接掃碼轉賬。
剛想說點什麼,便有位年長的僧人過來同賀硯舟打招呼。
賀硯舟上前扶了對方一把,微弓著背,言語間柔和親切,看來是十分相熟的人。
他介紹她說是朋友。
僧人便滿面慈祥地朝朱序笑著,合掌問好。
朱序立即恭敬回禮。
僧人邀請他們去內院喝杯清茶。
賀硯舟看過來,眼神詢問。
朱序朝他輕點頭,表示自己沒問題。
走右面,穿過兩道門。
內院不大,寮房佈置也樸素簡單。
喝的並非名茶,甚至有茶葉沫子飄浮在杯口,味道卻出奇的清甘。
朱序不太懂禮佛規矩,害怕言多失禮,便默默坐在賀硯舟身旁,安靜喝茶。
他閑談著,修長的手指慢慢轉著六方杯,食指輕點兩下杯壁,頓了頓,聊上一兩句,再繼續轉動杯子。
他已脫下外套,珠光白的襯衫質地精良,臂彎處幾道褶皺自然有形,袖口露著半截機械表盤。
僧人道:“看你紅光滿面,最近有好事發生?”
賀硯舟淡笑著,想了想,答:“算是吧。”
“事業順利?”
“一直不錯。這不算好事。”
僧人不再深問,往茶壺裡添了些水,手一抖,水便溢了出來,“瞧瞧,我著急了,得慢慢來。”
賀硯舟瞧了瞧那水,又抬眼瞧了瞧滿臉皺紋的老僧人。屋裡很靜,旁邊人的茶杯輕輕擱在桌子上,他便轉頭,又瞧了瞧朱序。
兩人視線相碰,幾秒便錯開了。
後來聊起別的,朱序仍然默默聽。
許久才明白,這位老僧人看著賀硯舟長大,以及賀硯舟去年出資翻修了寺廟。
婉拒留下吃齋飯的好意,告別僧人,從寮房出來,四處走走。
朱序說:“那年我15歲,我爸和後媽新婚不久出來遊玩,我爸本不想帶著我,還是我後媽堅持讓我一同過來的。”
那時他們新婚燕爾,感情正濃烈,朱序最不該礙眼地出現在兩人面前。但沈君為向朱震表忠心,可以成為一名合格的後母,執意讓朱序同行。
賀硯舟問:“這地方對你有特殊意義?”
朱序搖頭,“沒有。”她認真回想了下:“我當時應該不太開心,因為我媽離開不到兩年,他就再婚了。”
“他有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