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心中生疑。按理說這種後宮採購之事,是輪不到身為七王子的涯,親自過問的。何況讓她親自送?送宮裡去?這七王子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可涯只是笑了笑,“我絕無他意,只不過是我給你攬的生意,我當然希望你能做到最好。否則,我也不好跟宮裡交代,你說是不是?”
蘇婉點了頭,“七王子放心就是。”
涯點了點頭,“陪我走走。”
蘇婉抿唇,雖然心裡不太願意,畢竟男女有別。然則這是人家的地盤,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默不作聲的跟在涯的身後,蘇婉顧自忖度。
涯在前頭走著,不時回眸望著身後恭謹的蘇婉。此刻的蘇婉一襲男兒裝束,少了初見時的柔弱與溫婉,多了幾分英氣。這樣的女子,嫻靜美好,不管身處何地皆不改從容鎮定,著實如他所期許的那樣。
他想著,那首《鄭風》約莫便是為她而寫。
野有蔓草,零露薄兮。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他頓住腳步,蘇婉顧自想著心事,一時不察,險些一頭撞上去。幸被涯伸手扶住了雙肩,抬頭迎上他那雙暖陽般的眸子,蘇婉的臉上浮現少許微紅窘迫。
他笑道,“你在想什麼?想得這樣入神?不若與我說說。”
蘇婉搖頭,不動聲色的退開兩步,勉強笑道,“沒有,只不過初來乍到有些不太認路。”
“這司關府,你以後便要常來。”他笑著看她一臉防備的模樣,“若你有什麼事,也可以讓司關來通知我一聲,但凡有所要求,我都會盡力滿足你。”
蘇婉眸色微沉,“我如今是一介草民,尋常女子,不敢勞煩七王子大駕。”
他卻不然,“我喜歡你來找我。”
心頭微恙,蘇婉望著眼前一本正經的涯,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此刻看自己的神色,依稀好似自己對著容景垣時的樣子。
倒吸一口冷氣,蘇婉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不過是一面之緣,再怎樣也不至於進展得如此神速。思及此處,蘇婉鎮定了心神,俯首低語,“多謝七王子美意,只不過我這人天生有個毛病,不喜歡求人。”
“你不必求我。”涯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眸色微轉,“我只說最後一遍,你不需要求我。我想跟你做朋友,就是你們大祁常說的那種朋友之誼。朋友與朋友之間,是不需要求這個字眼的。對吧?”
蘇婉輕嘆一聲,“七王子身份尊貴——”
“蔓!”涯溫柔的喊著她的名字,眸光微亮,“我不管你以前是什麼身份,我只在乎如今的你。你能來南撫鎮,遠離京城,我很高興。你現在就叫於蔓對嗎?”
蘇婉點了點頭,“是。”
“我喜歡這個名字。”涯不似尋常的月氏男子,生得比這些人都溫婉一些。深邃的五官,筆挺的鼻樑,還有笑起來的那抹陽光,格外好看。所以蘇婉想著,他的母親應該也是那種極為好看的女子,否則怎麼可能深得月氏國主的喜愛。
蘇婉沒說話,遇見了涯,似乎話語就很少。
他也不在意,與她絮絮叨叨說著一些月氏國的風土人情。最後提及了宮裡的規矩,以及與大祁皇宮差異的地方,格外叮囑她要注意一些。
到了最後,他竟然說到了自己的母親。
月氏國的王后!
七王子的母親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一個女人能執掌月氏的朝政,可想而知該有多少手段。大王子與烏素公主死後,整個月氏都落在了王后的手裡。
蘇婉在一旁細細的聽著,偶爾對他抱之一笑,毫不置喙。如果不是她一襲男兒裝,此刻的蘇婉看上去,更像一個溫順的賢內助。
“都是我一個人在說話,你是不是嫌我囉嗦了?”涯笑問。
蘇婉搖了搖頭,“沒有,只是對於宮闈之事,我不太喜歡。”她本身就不喜歡那些充滿了爭鬥的地方。
“對了,你此番來南撫鎮,就是為了做生意?”他突然問及這個。
蘇婉心下一顫,面上依舊不改容色,“我只是想遠離京城的喧囂,那些太熱鬧的地方,不太適合我。”她瞧瞧天色,“時辰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再不回去估計得趕夜路了。”
“上天是公平的,他們收回了對你的懲罰,就會給予你其他眷顧。”他別有深意的說著,“貨物的事情,我會替你安排,送到客商手中,不會影響你們的生意往來。至於宮裡的生意,我會很快派人去給你下單,你等著便好。不過,你也要有入宮的心理準備。”
蘇婉點了頭,“多謝七王子。”
“你可以叫我涯。”他面色微緊,“我不喜歡你尊我七王子,顯得很生分。”
“好!”蘇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