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成為他們理想中的人。
他們告訴他，你這樣不行，你怎麼能這麼做呢？你怎麼什麼事情都做不好呢？
為什麼呢？
因為他是不願意的，他不情願當一個完美的傀儡，他有自己的思想和人格，他想成為一個不那麼完美的，但是屬於自己的自己。
他努力了很久，一度以為差一點就失敗了。
但是她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順治做了一個長久的夢。
夢裡他不是順治，只是福臨。
他在長長的宮道上奔跑，迎著風，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眼裡只有眼前的路，他日複一日地前進著。
很奇怪，他明明記得，宮裡的宮牆隔一段路就有一座宮殿，但他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兩邊都是光禿禿的，沒有一扇門。
他迷路了，不知道該去哪，不知道自己是誰，身後像是有一陣風，推著他往前跑。
他已經很累很累了，很想停下來休息一下，但是他低著頭，只有眼前的路。
他只好被推著往前走，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停下，興許不用過太久，他就會累死在這條路上。
他的腿越來越痛，身體越來越重，撥出的氣越來越多，吸進來的卻越來越少，明明頭頂的天空很廣闊，他卻沒有抬頭看，只是疲倦地往前走。
但是很快，他的眼前就有了一道拐彎的路口。
有個他很熟悉的聲音在喊。
“福臨？”
“福臨！”
他急切地跑過去。
那裡站著一個他很熟悉的人，但奇怪，他好像是在做夢，根本看不清她的臉，只能聽得見她熟悉的聲音，他往她邊上一站，就覺得很安心。
模糊的人牽起了他的手。
她的身上穿了一件順治從來沒有見過的衣服，像是一條粉裙子，但和旗裝完全不一樣。
不一樣，但好看。
她牽起他的手問：“你是不是迷路啦？”
福臨不好意思地用空著的手撓了撓頭。
她就笑：“沒關系，我認識路，我帶你走。”
她的手很軟，很暖和，牽著他往前走的腳步也很堅定。
他們穿過了狹長的宮道，漸漸看見了很多東西。
天上的小鳥，牆縫裡的野草，路過的面目模糊的人，宮牆裡探出來的花枝，很奇怪，明明離他們出來的地方很近，但他剛剛卻怎麼也沒有看見它們。
空氣裡有股淡淡的花香，很好聞。
福臨被牽著往前走。
他心裡生出隱秘的期待，想這樣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轎輦顛簸了一下。
福臨睜開眼，有點迷糊。
佟采薇湊近他：“再睡一會兒吧？”
他模模糊糊地嗯了一聲，聞到熟悉的花香，安然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