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又是一聲,布萊斯又吐了出來。
血腥味和惡臭在自己的口腔裡蔓延,但布萊斯卻不知道它們從何而來,像是冷汗又像是血的粘稠感遍佈滿臉,可他伸出手來卻什麼都沒有摸到。
“我可能……可能是……吃壞了什麼……”
布萊斯喃喃著,強撐著搖搖晃晃的身體,想要起來。
“我……我要……我想……我應該……先回去了……明天……下次,我,我再……”
越來越強烈的嘔吐感湧上,甚至連他的整個胸腔都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鑽進了他的肚子,攥緊他的胃袋,掂量他的內髒。
布萊斯想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他心中又是困惑又是歉疚,當然更多的還是輕松和慶幸,於是他抬起頭,用含糊的話音跟瑪麗蓮娜告假,迫不及待地推遲與戈頓女士的見面。
瑪麗蓮娜用挑剔的目光看他,銳利的眼神像是能夠看穿謊言與人心。
不過這又怎麼樣?
布萊斯此刻的不適沒有半點作假,而他現在的模樣也完全不適合談公事或私事,更不適合去見一個寡頭集團的最高掌權者。
於是瑪麗蓮娜輕輕點頭:“我會向奧德利女士說明你的情況。”
布萊斯鬆了口氣,擦了一下嘴角,託著虛弱的腳步就要離開。
但下一刻,小聲的嘀咕輕輕飄來:
“太沒用了,還沒見到女士就緊張成了這樣,一點壓力都沒辦法承受,嘖,男人……”
再一次的,布萊斯胸口生出了熟悉的怒氣。
他隱約感到有什麼地方不對,還隱約感到了危險,感到自己的身體和大腦都在向他尖叫著發出警告,可他依然難以按捺胸口虛弱又刺痛的怒氣,直起身來轉向瑪麗蓮娜。
“——你在說什麼?!”布萊斯大聲說著。
前方的瑪麗蓮娜從容走在走廊上,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背影一如既往的冷酷傲慢……等等?為什麼是一如既往?
頭痛欲裂中,噪音越來越大——
咕嘟咕嘟……滴答滴答……
熱水沸騰的聲音化作時鐘的滴答聲。
噠,噠,噠——
清脆腳步聲的盡頭突兀變成了通話聲。
“你好,這裡是戈頓集團……”
混亂的聲音連續作響,不知真假虛實的黑色冷霧在角落裡堆積,將本該邏輯秩序的世界渲染得模糊又虛幻。
布萊斯感到自己腳下的走廊在他扭曲的視線裡天旋地轉,像是被裝進了萬花筒,折射出詭譎的光。胸口的怒火越來越虛弱,只有刺痛感越發強烈,如影隨形,但布萊斯仍然強忍著所有的劇痛和不適,上前想要拽住瑪麗蓮娜,想要跟對方說個清楚明白。
“瑪麗蓮娜!停下!停下來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伸出手。
他要抓住前方那個傲慢的背影,就像是往常那樣……就像是以前的每一次那樣……
等等?每一次?
這一瞬間,布萊斯腦中無數記憶如電閃雷鳴。
他終於想起了一切,臉上露出的恐懼近乎可怖!
他目眥欲裂,用盡全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想要終止這無法理解的一切恐怖!
但最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觸碰到了前方的背影。
就像是生命中最後的靈感與挽留。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瞬間,布萊斯終於發現了,他每一次拉住的“人”都絕不是人類,因為他手中殘留的觸感根本不像是什麼血肉,甚至不像是鋼鐵或蠟像,而是……而是某種蠕動的……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