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淩芷向三公子借了許多書籍來看,方知這裡並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一個朝代。
這是個被稱為景的朝代。景朝的文字仍是淩芷所識的繁體字,官話卻是與淩芷前世家長的土話有著九成九相似。
雖說對於歷史常識並不多的淩芷而言,即便是在她所知的那些朝代她也不可能預知未來,可當知曉這個地方真的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一個時,她依舊覺著深深的失落。
只是失落歸失落,日子總還是要過的。
“太太不一起去嗎?上回太太出門,還是前月林國公府上的太夫人七十大壽。這次哥哥回來,便與哥哥一道去吧。”淩芷對著四太太道。雖知不外乎是些名山寺廟一類,卻也想著勸四太太一道出去走走。
四太太待淩芷,雖不如親生兒子三公子洵哥兒般全心全意一絲不茍,卻也沒有什麼算計在裡頭,不過是想找個人在身邊伴著罷了。吃穿用度上也從不虧待,樣樣精緻上乘。日子久了,也是將淩芷當自己人待對她真好,只是這種好,卻也只是長輩待晚輩的好,與親生兒女終是不同。若要有所取捨時,淩芷總會是被舍棄的那個。
因淩芷本就非那孩童,初到之時四太太也不過淩芷前世那般年紀,淩芷心中自也未能真正將她當母親看。
在這一亂糟糟的府裡,她本只想找個恬靜閑適的地方過日子,對於四太太的偏心,倒也覺著理所當然,從未放在心上。
只是十一年的日子處了下來,在這公府,對於四太太與二公子,也是存了真心與親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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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太太到底沒有隨著一道出來,三公子與三房的大公子、二公子、四公子與大房的六公子,帶了八名侍衛五名隨從護著淩芷姐妹四人出了門。
一道同行的只有三房的二姑娘,十一姑娘與十二姑娘。
大房的四姑娘說是要照看臥病在床的九姑娘,不能同來。
五房的三姐妹都是庶出不得五太太歡心,五太太前日被奪了幫忙管家的差事,正是窩火的時候,自然不許她們出門,找了個由頭也推了。
☆、出遊
雖老太太說的是“若真事忙照看不過來”才將差事交回給三太太,可三太太還是藉著要五太太調養身子,早日開枝散葉,用心打理自個內宅的說辭,去了她的大權,由大公子的媳婦姚氏接了手。
倒是三太太,正是得意之時,見四太太遣了人去相問,不僅讓三位姑娘一道出來,連三個哥兒也痛快地放了人出門。六公子卻是自己想要出來玩兒,跑去求了老太太,方被放了出來。
“姑娘們,到了。”外院行走的婆子隔著車簾道。
淩芷拿起一旁備著的帷帽戴上,方隨著同坐的十一姑娘一道下了車。
十一姑娘是三房庶女,平日鮮少言語,方才與淩芷同坐一車,也是一路無話。雖說排行十一,卻與大房的九姑娘,五房的十姑娘一樣年歲,只是差了月份而已。今年十三。
只見四周遊人如織,一弘碧水望不到頭,遠處三面環山,滿眼蒼翠,鳶飛魚躍、鳥語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四周景緻,倒有幾分錢塘湖的味道。
聽三公子說,這湖名叫蓬湖。
一路走來,幾個姑娘看看停停,雀躍不已。
楊柳岸邊,柳絮迎風,飛飛揚揚。
淩芷見過棉花紛飛,花瓣輕舞,就是未曾見過柳絮飄揚,不覺佇步停立,仰頭賞看。
“柳絮因風起。”
寥寥數字,倒真將那種美姿盡顯無遺。
淩芷許久許久,未曾如現今這般行走於人流之中了,上一次是何時?是了,是與趙嬤嬤一道去趕集。想到趙嬤嬤,她不覺又笑了。
“二姐姐,快看,這竹蜻蜓好生有趣。”十二姑娘拿著路邊小攤子上的竹蜻蜓,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她如今九歲,從不曾有過這般離了長輩在外頭人群中湊著的時候。此時正覺著新鮮無比。那竹蜻蜓不見得比府裡的做工精緻,卻是勝在著了顏色,豔麗非常。
淩芷聽了她的話也上了前去,見二姑娘挑了五對彩色泥塑麵人,知是給在家未能外出的其它姐妹幾個買的,淩芷不禁感慨。
這古時姐妹過多,為了和睦相處,要講究的也就多了,即便二姑娘平日不待見其它房的姐妹,面上的情卻還是要維持的,這離了長輩外出遊玩,給在家的同輩姊妹帶玩意兒卻是慣例。此時眾姊妹中數她居長,這種事便需得由她來做了。
淩芷看了一圈沒尋上喜歡的,見眾人正挑的興起,便到隔壁攤子上看了看。
這個攤子人卻不多,只有一男子並隨從正在攤前。這時候的男子也要用簪,故也尋常。
挑了支楠木簪子,喜它簪身簡單樸實厚薄適中,準備買下。
簪子的特別之處,在於它的簪頭,刻的是一朵綻放的水芙蓉,細巧精緻。
“老人家,這個怎麼賣?”淩芷問道。
“三十文。”老漢回道。
時價,上等白米一石九錢五分,白麵一斤十文。這一隻簪子的價可買三斤白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