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孽雲於她,只是孽,是恥辱,可是如今,她想到孽雲,卻只覺得滿心的愧疚與心疼,而讓她更加愧疚和心疼的是,如今的孽雲,不需要她的愧疚,更不需要她的心疼。
孽雲不知沉霄和風淄衣在想什麼,可是,看他們的表情,卻是可以窺見一二,於是,孽雲的表情更冷了一些,連帶著,對沉霄他們二人身後的虞畫和沈辭都沒有什麼好臉色。
風淄衣看孽雲越加尖銳的情緒,伸手揩了揩眼角,可是,並沒有淚水。她想到被她在諸神之會丟了的另一個孩子,抿唇,看孽雲態度,心預感不好。
孽雲表情愈加不耐煩,而風淄衣一想到不知所蹤可能被向來厭惡風素仙的孽雲囚禁了的另一個女兒,鼓起了勇氣,開口,“妾風淄衣請長安陛下示下,妾小女風素仙可否在不腐城。”
風淄衣一句話出口,不止沈辭,連沉霄臉色都變了。
這話問的,真他媽委婉。
可是再委婉,也掩蓋不了風淄衣幾乎質問孽雲是否囚禁了風素仙的這事兒。
沈鈺奴臉含起嘲諷,沉霄臉色陡然陰沉,可孽雲身為當事人,原本陰沉的臉色陡然間明朗起來,戾氣也被收斂,而此刻,她臉的笑容堪稱明媚。
可是,她身後,被孽雲護住的沈鈺奴卻感覺心頭寒意升起,莫名的感覺恐懼。
這樣的冕尊……
沈鈺奴似乎看見了當年他還是風孽雲麾下將軍風離時,在魔界邊境一人橫槍獨擋百萬兵時,她臉也是這般明媚的笑容,而下一刻,魔界兵馬……幾乎死傷殆盡,屍體在她腳下堆成了小山,而戰後,她站在屍山,與魔界對峙時,臉也是這般明媚的笑容。
“聽夫人一眼,長安受益匪淺。”孽雲語含笑,“不過,夫人得知,長安修的是無情道,對他人,並不是看的十分在意,只是,若今後,夫人愛女風素仙出現在我不腐王城,本尊定會將她屍骨送至夫人手,方不辜負夫人今次教誨。”
孽雲笑意盈盈,一句話出口,彷彿沒有看到風淄衣陡然間變得十分蒼白的臉色,錯身,將沈鈺奴露出來,對著沈鈺奴開口,“鈺奴送客,今後,妖界若有來人,你得記得今日夫人的話。”她說罷,轉身向王殿而去,路過聆心身邊時,腳步微微頓了頓,對聆心傳語一句,聆心跟在孽雲身後離去。
風淄衣掩面哭泣。
剛剛,孽雲轉身時,孽雲眸光沉沉的望著前方,並沒有分妖界四人半分眼色,風淄衣望著孽雲的側臉,望著她走遠,直至背影都消失不見。
時至經年,孽雲的臉再沒有了當年的稚氣與明朗,而除了容貌,孽雲的氣勢與氣質再與她和沉霄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至此時,淄衣再想不起來當年那個孩子的臉來,她的腦海之,只餘了剛才她望見的孽雲的那個側臉。
……孽雲……這個孩子,大概她是真的失去了。
沈鈺奴彷彿沒有看見沉霄與風淄衣難堪的臉色,語氣輕快。
“請。”他說。
而他望著身子不動的妖界四人,對虞畫和沈辭倒是顏色稍緩,而眸光轉向風淄衣與沉霄時,微微閃動,帶著惡意。
――剛剛,他的冕尊說,今後,妖界若有來人,你得記得今日夫人的話。
夫人的話?
夫人哪裡有什麼話,有話的,分明是冕尊的話。
――長安修的是無情道,對他人,並不是看的十分在意,只是,若今後,夫人愛女風素仙出現在我不腐王城,本尊定會將她屍骨送至夫人手,方不辜負夫人今次教誨。
……送屍骨回妖界啊。
他很喜歡。
沈鈺奴唇角勾了勾。
他對之前沉霄輕視他的態度十分討厭,而他向來都不是什麼肚量大的人啊。
最終,沉霄他們還是離去。離去時,虞畫卻望著鳳皇寧淵素擬和神尊不遇離去的方向,眸色有些恍惚。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像花盛開的時候越是穠豔,凋零得越是迅速。
――虞畫望見的鳳皇,像是一朵正開得豔麗懾人的花。
王殿之。
聆心跟著冕尊孽雲入了殿後,她以為她家陛下要吩咐什麼,於是恭敬的站在那裡準備聽著,可是她等了好久,卻始終沒有等到她家陛下開口。在自家陛下面前,聆心雖然不曾稱得是放肆,可是也是從不拘謹,於是,原本低頭斂目的聆心偷偷的抬眼望向坐在王座之後沒有說過話的陛下,可不曾想,她家陛下正在看著她。
聆心打了一個哆嗦,重新低頭,裝作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孽雲按著自己的額心,有些疲憊,頭也有些疼。而剛剛不久之前……她也感覺到她家小佐官情緒有些不對,於是,她把聆心拎入了殿,可聆心卻是什麼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