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感覺到與他家主人一起的那位尊身散出的冷氣,到底沒有膽子入房去見他那已經闊別了數千年的主人,他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趴在在門口,有些委屈的嗚咽,偶爾望一眼緊閉的殿門,然而卻始終沒有膽子進門。
他不知道趴了多久,殿門終於開啟,然後,大紅色的衣襬停在他的眼前,他想到那位尊穿的也是一身妖紅,於是,他看到眼前有人停住,到底沒有勇氣抬頭,反而把頭埋得更低了一些。
他眼前,那人還沒有走,而他的耳邊,傳來少女一聲輕笑,似有些忍俊不禁,然後,一陣簌簌衣響之後,那人蹲下來,手撫了撫他的頭,那感覺……是她的主人。
夢魘快速掃了一眼,看見他的主人蹲在他的身前,而他主人身後,紅衣的尊眉眼間盡是風流,那身皮囊卿豔,宛如畫人一般,看起來可望而不可即,可是,此刻,那位尊站在那裡,望著自家主人,眼盡是寵溺。
這是……夢魘望著那位尊與他家主人那身輪廓相似的皮囊,頓悟。這大概,是當年那位紅衣明赤,肆意風流的寧淵一族前任鳳皇浮羅君――紅衣蘭亭了。
是……他家主人心心念唸了那麼多年的君父。
於是夢魘再望向蘭亭,眼盡是恭敬了,仔細看,還有些許的……狗腿與諂媚。
蹲在他身前的孽雲看到她那生於極惡苦海的妖紅色的獨角獸――夢魘看到她家父君,宛如一隻大狗一般他身後的尾巴差點搖成了螺旋槳,孽雲撫著他頭頂的手僵了一下,接而無奈。
夢魘生於極惡之地,他化身修羅時,連她麾下曾經的戰將屠鴉都要退避,可是此刻……
這還是她那隻生於苦海之的極惡之獸嗎?
公子蘭亭少年心性不減,他看到趴在那裡溫順至極的夢魘,突然也笑了一下,“阿雲,你的這隻夢魘倒是好玩兒。”他眼閃過一絲興味,“借我帶幾天?”
“……”夢魘看到公子蘭亭對他感興趣,原本該笑,可是,不知為何,他卻突然打了一個寒戰。
“父君……”孽雲欲言又止。
魍魎淵,前世魂鳳皇寧淵素擬歸於今生魂,雙魂融合,即……前世魂消逝,可是,如今的孽雲,即是當日素擬。
她已經活了千萬年,她與父君蘭亭公子,從她出生,至後來死別,相處的時間與她活的時間相,實在是短的可憐,可是,她卻依舊記得,她家父君也曾走過妖寵,只是,那妖寵在她這童心不滅的父君手活的實在是……難過了一些。
“……”公子蘭亭身子僵了一下。
好,被嫌棄了。但是,聽到孽雲這與千萬面前沒有絲毫差別的與他相處時的姿態,他卻有種淚目的衝動。
彷彿……彷彿他們從沒有別離過,彷彿他們之間並沒有橫亙千萬年的時光。
“父親?”孽雲蹲在地,歪著頭望向沒有給她回應的蘭亭,語有詢問,也有疑問。
“好的,不讓我帶不讓。”公子蘭亭傲嬌的哼了一聲。提步略過孽雲,向前走去,他走了幾步,感覺到孽雲沒有跟,頓時惡聲惡氣的來了一聲“趕緊跟”,似是氣未消,可是他卻緩了步子在那裡等著孽雲。
孽雲輕笑了一聲,摸了摸夢魘的頭,然後站起來,朝蘭亭走去,夢魘下意識的起身跟了去,可是,孽雲與蘭亭一起轉身望向他,孽雲眼依舊帶笑,可是語氣卻不容拒絕,“你不能跟著。”她說。
她沒有說他們要去哪裡,她也沒有說他為什麼不能跟著,可是,她一句“你不能跟著”,語氣堅定。若是她以那種玩笑的語氣開口,夢魘還會撒撒嬌,可是,此刻,他看孽雲笑靨,委屈的哼了哼,可到底,他三步一回頭的退回原地,委委屈屈的趴在了那裡,沒有跟來。
蘭亭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可看到自家女兒沒有半分意外,反而理所當然的表情,有些瞭然。
孽雲也沒有如他預料那般的縱容夢魘嘛。
蘭亭與孽雲向前而行,孽雲極為自然的微微落後蘭亭半個肩頭的距離,一如從前一樣。
他們行至不腐城王殿之前,往凌雲道下走去,抬頭,卻見兩個一模一樣的“不遇”站在凌雲道下,而巨大的黑龍卻是不見了。
一個不遇,一個東傾,如同曾經的孽雲與素擬,每個都想在融合時保持自己的意識,因此兩個人誰都不願意主動融合,所以,明明是一個人,卻頂著相同的皮囊,以兩個人的姿態存在。
孽雲望了他們一眼,眼無波,蘭亭見他們,臉色卻是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