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人來時,浮羅都滿城盡數戒嚴,可是,還是有好的人推開窗,偷偷看看數千年來已經沒有與人間十八都打過交道的妖族。
在千年前妖界與人間十八都斷了聯絡之前出生的那些年輕一點的神祗想象的妖族全都是青面獠牙十分猙獰的模樣,可是,他們看著那一個個與他們十八都的神祗除了身散逸的神息與偶爾露出的與他們截然不同的神格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分別的妖族,眼都是掩飾不住的驚訝,而等他們看到被眾妖簇擁在最前的白衣俊秀的那個妖物時,眼閃過驚豔與痴迷,可是,稍微活的久一些的神祗看見那道素衣清影,卻彷彿看見了屍山血海,讓人忍不住從心頭生出寒意。
那是……沉傾。
沉傾一身白衣,臉的笑是恰到好處的溫柔,他看起來那些年一笑傾了整個十八都的最是溫柔的帝師暮雲深還要俊彥,可是,若非他們曾親眼見過他提劍征戰的樣子,他們任誰也我也想不到這是讓妖界眾生聞之色變的玉面修羅戰神沉傾。
沉傾身後,跟的是除了邪龍部落之外的妖界六部的首領,他唇角帶著悠然的笑,偶爾,他望向一身一直蒼白著臉,臉再沒有溫和笑意的虞淵君主虞畫時,臉的笑總會更深一些,但是,等他的目光落到被面具掩了傾城面容的、跟在妖界隊伍被沈辭護著的沈長安時,那笑卻又不自覺的落了下去,轉而心不知為何帶了最近一直沒有散過的……不安。
冥界來人在長生君寂非桀的帶領下已經入了浮羅王殿,但是,原本該領頭來此處的、在幾天前先一步來了十八都的地藏王與冥君寂非洛城都沒有蹤影。沉傾在浮羅殿前凌雲道前遇到了天君寂非岑帶領著的天界來人,然後兩族一遍並行踏臺階,一路三拉七扯,在他們準備入殿時,魔界的人,居然也來了,而帶領魔界使者的,是被虞畫驅逐了的、傳言叛了君得魔君鳴廊。
於是,妖界沉傾與天界寂非岑索性站在殿前等著鳴廊,鳴廊一步一步踏凌雲道,他一直望著站在沉傾身側的虞畫,可是,虞畫低頭斂目目光卻從未落在他的身,他只能看見她的一個側臉,卻依舊窺到她蒼白的臉。鳴廊曉得,虞畫的身體的傷又惡化了。他邊走一邊尋找風孽雲,可是,他卻只看見了特意來殿門前迎接他們的冕尊風淄衣還有風素仙。
尋鹿臺。
風孽雲懷抱著縮成一個小糰子的諦聽,神尊不遇臉扣著面具,護在她的身後,她的身側,是浮羅都偏君風淨別,冥君寂非洛城,極淵,還有來自佛界的一個少年。
他們全都站在尋鹿臺遠遠的看著浮羅殿,而那邊,與風淄衣敘話的天君寂非岑還有妖君沉傾似是感覺到了他們的目光一般,突然轉身望向尋鹿臺,隔著千里與他們對視,風孽雲突然笑了一下,眉眼間的情緒由於隔的太遠,他們看不清,可是,看見他們在一處,並且還是一起在風淨別的尋鹿臺,風淄衣以及他身後的風素仙臉色都有些難看。
他們耳畔突然盪開風聲,然後,尋鹿臺一行六人突然消失,等他們再抬眼時,卻是看到原本在尋鹿臺的那些人突然的出現在了他們眼前,然後,在場的大多數人躬身而拜。
儘管,風孽雲於一個多月之前風淄衣為推出風素仙而攢的局露過面,可是,在場的大多數人卻還是沒有見過她真人的,他們雖然恭敬的拜了下去,可是,也偷偷用餘光打量著風孽雲。
――這位向來只存在於傳說的人間十八都的另一位冕尊風孽雲腳下踩著黑色的浮羅花,剛過弱冠之年,身形尚有些單薄,可是,她的氣勢,卻是並不她身側以及身前的那些大佬弱幾分,甚至……更陰寒強勢。
這人站在風淄衣身邊的風素仙羸弱瘦小一些,她整個人都裹在血紅色的冕服裡。
血紅色的衣,是黑色的花紋,仍然是與她次露面時相似的打扮,可是,悉心一點的人卻是發現這件冕服次的簡單了一些,至少,面沒有繡著像次一樣肉眼可見的華麗的浮羅花暗紋。而她的懷,白白的毛絨絨的小糰子卻是十分醒目。
風淄衣望向風孽雲,瞧見她有些暗淡的神印,某些被壓抑的想法又偷偷的萌芽了,可是,她又想到一些她還沒有弄明白的東西,只得把那些想法重新壓下去。
雖然這兩天風孽雲一直在養病,可是,她的身體到底還是沒有恢復,黑紅相間的領口,脖頸細白,白的幾乎透明,露出青色血管,帶著幾分病態,但是,一眼望過去,她身卻未帶死氣,反而優雅到帶著幾分末路的穠麗。
風淄衣望過來時,風孽雲似毫不在意,卻在偶一低頭時,眯了眯眼睛,遮住了裡面凝聚的暗芒。
與次一樣,她的一頭鴉黑長髮被大紅色的玉冠豎起,玉冠,雕刻的龍鳳並不是平常所見的、似風淄衣冠一般的祥和的鳳凰,而是九龍九鳳。
――龍鳳相爭,意外的十分猙獰。
她的發雖然被束起,可是依舊快要及膝,而她的額前耳側,幾縷鴉黑色的頭髮垂下來,遮住了她的半個側臉。
黑的發,白的臉,紅的衣與冠,素淡的黑白相襯,濃豔的紅黑相間,意外的非常調和。
落在眾人眼,她的面容沉靜,沒有濃妝與豔抹,可是,只一個側臉,壓下了滿池殊色,意外的叫人不自覺的覺得在場那麼多人,卻沒有一個人像她這般……豔色傾城,只是,那種豔色卻叫人望而心驚。
黑色與紅色,一個暮靄沉沉,一個生機熱烈;一個向生,一個……向死……可是,卻又從死氣透出不息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