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非洛城還沒有回話,便很突然抬頭,然後,他見不遠處,地藏王對著他笑,笑容意味深長。
那邊,長生君寂非桀還在考慮,而沈缺望了一眼駁了他請求,反而讓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的自家兄長去往妖界,嘴唇動了動,卻是什麼都沒有再說出口。
“喏。”他應到。
寂非洛城的眼神從地藏那處收回來,然後瞥了一眼沈缺,給了他一句‘恩’算過去了,寂非洛城看向一臉吊兒郎當的自家弟弟,再次開口,“確定不去妖界?”
“她臉有那麼大,讓本君去接?”寂非桀漫不經心道,一臉的不耐煩。
“……”若卿、沈缺等一眾知曉前情的陰司心頓時有了些許複雜的意味。
寂非桀口的‘她’指的是誰,他們都知道,可是……大概,對於那人,大概只有沈辭與寂非桀不知了。
滿場沉默,他們想到當初那個言笑晏晏的斬靈君,心不免有些黯然。
斬靈君沈長安為何而死,被冥君寂非洛城壓住了,可是他們卻也是知道跟長生君有關的。
在氣氛尷尬下來時,這幾天一直沉默著的,話越來越少的冷麵沈辭開口,“我家君主臉不大,不勞煩長生君陛下了,我一個人去接便夠了。”他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可是,在場的人,卻是聽出了幾分針鋒相對的意味。
寂非桀無所謂的笑了一下,對沈辭的針對理都不理,然後場面又一度尷尬下來。
“不去便罷了。”寂非洛城點了點頭,將話題略了過去。
臺下,沈辭知道他今後再入不了冥界,除非沈長安歸來,因此在這幾天裡,他已經將該說的,該叮囑的,都已經對自家弟弟說完了,這下他看冥君寂非洛城示意他該動身後,也與算與他熟悉的若卿他們打了招呼,然後最後瞥了一直窩在大椅,眼睛一直望著手的不知在把玩著什麼、沒有抬頭的寂非桀一眼,便由沈缺送著離開了。
寂非洛城一直看著沈辭消失,才重新望向臺下地藏王那處,開口,“妖界沉傾已歸,邀我等在七天之後去往浮羅都,說是有關失蹤了的妖皇沉霄,地藏王陛下可要隨我一起去?”
“好啊。”地藏王挑了挑眉,答道,“好久沒有見過沉家的那幾個了,本君便去瞧瞧。”雖然,地藏王玩笑時,說話時說的話會有些刻薄,可是,明明這話沒有什麼,但是地藏的語氣卻是明顯的讓人覺出他對妖界沉氏那些人的厭棄來。
寂非洛城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讓人散了,只留下公儀燻還有她麾下的陰司處理這祭臺那些東西。
若卿跟著自家君主回了長生殿,然後被自家君主趕回了偏殿。
若卿看著這個性情恢復到沒遇到斬靈君沈長安以前的喜怒無常,再一想到自己的偏殿裡那一堆被長生君丟給他的、幾乎可以把他埋了的君務,他遠遠看著長生殿緊緊關閉著的殿門,頓時哭喪起了臉。
這叫什麼事兒啊。
長生殿內。
光可鑑人的冥河石砌成的廊,長生君行得不急不徐。
他的長生殿內,向來幾乎沒有宮奴伺候,少數的能進來的幾個輪迴的輪迴,於是更沒有人來長生殿了。而且,在他家兄長回來之後,不知為何,他只想一個人帶著了,連他的佐官若卿都被他趕出去了。
滿室寂靜,只有空空洞洞的、他一個人的腳步聲。寂非桀似往常般行走在空無一人的長生殿,可偶一抬頭,卻見前方似鏡子的壁,好像映出了他的影子,他竟詫異的發現鏡,他的臉帶了笑,似是極其歡愉。可是……他本人明明……沒有笑……
寂非桀閉眼又睜眼,再看時,光潔如鏡子的石壁映出的卻是他緊緊的皺著眉頭的那張臉,彷彿剛才他見到的那張帶笑的、他自己的臉好像是錯覺一般。
寂非桀愣了一愣,他抬手摸了摸牆壁,想起這是當年他央求自家二嫂漆池用她的神力給他弄出來玩兒的九影壁眉頭,明白剛才並非是錯覺,不過是他以前留在面的影子罷了。
只是,想到了這點,寂非桀的眉頭皺得頓時更緊了。
為什麼……他突然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好像關於那笑,他似乎忘記了什麼,可是,到底是什麼呢?
不過是一個笑,他為什麼心裡會有一種他必須想起來,不然會後悔的感覺呢?
寂非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帶著疑惑走入殿,可是,等到他看見他的花園、將潔白開的妖妖繞繞的梨樹、大湖,甚至湖心亭時,心那種空落落的意味更重,他感覺他好像……好像丟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一般,而且有一種再也找不回來了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