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之獄。
迷蹤花林。
到處都是甜膩的香,香霧沁骨,似要將人勾入最甜美的夢,可是,甫一入夢,夢魘卻降臨了,最絕望的記憶回溯,叫人陷入最絕望的夢。
不遇看鳳皇跌倒在花林之,沉沉睡去,原本站在林外屏住呼吸的那人一下子亂了方寸,他衝入花林,還沒有將素擬帶出來,他自己也跌倒在鳳皇身。
煙粉色的迷蹤花大朵大朵盛開,似極了四季不落,其無雜樹的三十三重天三千里殷碧桃花,那三千里殷紅,是可當年冥界黃泉的那八百里曼珠沙華的天地間再難得的豔色,而此,迷蹤花盛開,殊色不落於三千里殷碧和八百里曼珠沙華。
花瓣紛飛,落在地堆積了好幾層,久積處甚至透出絲絲黑絮來。不遇與鳳皇寧淵素擬倒在其,黑衣的神尊不遇一身不染秋水不染埃塵,此刻也帶起旖旎來。而鳳皇寧淵素擬一身黑衣沾染了絲絲紅絮,臉半掩在她層層疊疊的落花,叫人望不清,可偶爾,他們兩個人露出的半個側臉添眼角還沒有散盡的那一挑猩紅卻教他們這天地間難得的殊色更豔麗幾分。
不遇陷入沉睡。
可他不知,在她睡著時,他的懷,黑衣的鳳皇在煙緋色的落花化作灰燼,然後又隨風散了去。
自從入了歸墟,她的身後,不遇一直離她不遠不近,此前,她一直以為,這個不遇只是夢魘所化,可是,經過這麼多天,鳳皇寧淵素擬到底卻還是不能把他當做單純的一直夢魘了。
既然不能,那便棄了。
已經行至百里之外的鳳皇寧淵素擬感覺到不遇沉睡,終於收起了她為了迷惑不遇而留下的一道神魂。
不論他是誰,她的路,是需要她一個人走下去的。
鳳皇寧淵素擬不知走了多久,終於看見一處界碑。
――浮生殿。
――面寫道。
鳳皇寧淵素擬只看了那界碑一眼,便略了過去。
而界碑後是高大的一望無際的密林。
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有些東西雖然時過千年,但是,已經深入他們的骨髓了,如說……對陌生環境,還有對陌生環境的事與物的本能的防備。
甫一踏入連淵浩渺看起來無窮無盡的茂密森林時,鳳皇寧淵素擬聞著撲面而來的溼冷的草木清新,和其摻雜的絲絲瘴氣,掏出地藏王他們給她帶的解毒小藥丸,嚼碎了吞下去,然後趕緊在嘴裡塞了一顆糖,把舌尖瀰漫開來的苦味給壓下去,順便給自己補充一下糖分。她把糖含在嘴裡,又翻了翻地藏給她收拾的東西,從各種小玩意翻出一個口罩,在面又噴了一點藥水,把自己的半個臉都遮住了,只留下雙眼露出來。
藥水是地藏親手調的,並不刺鼻,裡面被地藏加了她喜歡的冰蓮香,和她身的味道如初一轍。
這具借來的身體並不能承受她太過強大的靈魂,而這不能承受表現出來,卻也只是讓她看起來身體孱弱,戰鬥力也並不以前。
寧淵素擬走在兩個人都抱不住的巨大的樹木根系間,頭頂著密不透光的綠到發暗的樹冠,儘量選擇看起來人沒有走過的路向連淵浩渺的心走去。
――《浮羅君書》記載,浮生殿,是試煉第一站,在百月林正間。
曉得這一點,鳳皇寧淵素擬根據樹葉稀稠指出的方向,朝心走去。
連淵浩渺的樹木皆生長了千年以,巨大的根luǒ lù在地面,盤虯臥龍般的樹根間的稀薄的土壤,長著墨綠色的苔蘚,微微泛溼,若人踩去不注意的話,很容易讓人滑倒,苔蘚久不沐浴陽光,眼色泛黑,不過腐爛的枝葉長出的朵朵真菌詭譎而豔麗,大樹空隙,那裡的土層稍厚些,長著矮矮的、頂多過膝的灌木,有些腐爛樹葉做肥料,它們長勢良好,這些東西多半喜陰,因為被庇護在大樹地下,久不見強光,枝葉倒是泛著濃郁的碧色。它們間,柔弱而不顯眼的爬藤植物攀著它們,長的也很低,偶爾也會有一兩棵爬藤說著樹根攀附到大樹,分出無數藤條,又高高的從樹枝間垂下。素擬幾乎貼著樹根走,可樹根高高低低的,十分不好走,也得虧她可以夜間視物,才沒有摔跤,樹間的那些長著灌木的地方平坦些,可是算是以前在全勝時期,素擬也斷斷不敢走在那裡的。
――這樣半原始的森林,最致命的並不是生活在其各色兇猛的野獸,而是各色細細小小帶有劇毒的蟲子,一不注意,會染致命的毒。
雖然她本體是立在百獸之顛的神獸鳳凰,可是,這歸墟之獄千萬年未曾開啟過,裡面自成一個世界,與外界相隔閡,裡面不乏活了千萬年,甚至鳳皇寧淵素擬年齡還要長些的東西,即便是她,也不敢放鬆。
素擬不知走了有多久,她用繩穿了一枚月光石,掛在她手腕,用來給自己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