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說,劫難,乃是痴情,勿動痴,勿動嗔。
沈長安倚在地藏懷,長睫毛微微翕動,可是不睜開眼睛,但她分明早已甦醒。
十丈軟紅塵,qíng sè太過撩人,嗔痴……皆已動了,又該如何?
沈長安想要笑,可眼角卻有水跡滲出來了。
“痴兒……”沈長安似是聽見地藏王在嘆息。可是,當她被地藏王從懷裡扔出去,並用頗為嫌棄的語氣抱怨時,沈長安確定剛剛她聽到的沈長安的哀傷的男音乃是錯覺。
“都醒了還賴在我的懷不下去,心機,自己有多重你心裡沒有數嗎?”地藏語氣頗為鄙夷。
沈長安被甩出去,她有些猝不及防。可是,她好歹也是練過的,在被甩出去時,手凝出一條白練,纏在了地藏王腰,在水借力站穩了身子,倒是地藏,似是未曾想到沈長安會有這樣的動作,沒有防備之下,差點被她弄倒在冥河之,可雖他未倒下,也是有好一番的手忙腳亂,看起來頗為狼狽。
沈長安握著被地藏王神威包裹隔絕的的往生蓮枝,表情頗為無辜,甚至,在地藏站起身來望她時,衝著地藏笑了笑,擺出更加無辜的表情,差在自己臉寫了“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做,剛才發生了什麼”了。
地藏看的頗為氣結,但偏偏沒有什麼辦法。
兩rén dà眼瞪小眼了半晌,到底地藏沒有沈長安臉皮厚,地藏忍了氣,惡聲惡氣的說了一句“趕緊走”,然後率先向河面而去。
終於回到冥河河畔時,夢鬼徐昭佩也到了。
沈長安抬抬下巴,挑釁的望了屠鴉一眼,然後將手的往生蓮臺交給了重邪,道,“重邪,你欠了我一個人情,我告訴你,這是要還的。”語氣帶著玩笑,可重邪卻當了真。
他望了一眼站在他身側的夢鬼徐昭佩,然後將斬靈道的君戒拿出來,交到了沈長安手,躬身深深的拜了下去,“我雖位冕冥界往生道君王位,可是,所有的東西並不多,唯有一枚君戒可拿的出手了。我知道,君戒於你而言,並不見得有多珍貴,我重邪再此承諾,若有朝一日,你拿著這枚君戒有事相托,重邪必不會推辭,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重邪講的極為認真,沈長安被嚇了一跳,可看重邪認真的臉,卻還是將君戒收了去。
看君戒被沈長安收了,重邪直起身,望了她一眼,然後將沈長安給他的往生蓮遞給夢鬼徐昭佩。
重邪將將開口對夢鬼徐昭佩說些什麼,熟料,地藏卻是先他開口了,語帶了幾分冷笑,“重邪,你已經不是往生道的君主了,所以,你將往生道的君戒交給別人,這樣怕是不妥?”
重邪身子一僵,連帶著沈長安還握著往生道君戒的手也僵了一下,然後伸出握著往生道君戒的手,茫然的望向了地藏,又茫然的向重邪轉去。
一臉“我是誰,我在哪兒”的表情。
夢鬼也驚了一下。
“原來,重邪你已經將往生道的神格與君格都給了別人,怪不得……”怪不得在他得到重邪在人間失蹤的訊息,並去人間將重邪帶回來之前,感覺到重邪出事了。
不知何時了冥河的長生君寂非桀一臉恍然。
沈長安聞言,望向說話的寂非桀,可她看著看著,卻皺了眉。
不過片刻,寂非桀好像變了。
不過,她卻說不來他到底是什麼變了。
一直冷眼旁觀著的屠鴉突然開口,對同樣一臉茫然的夢鬼徐昭佩道,語氣微微帶著諷意,“真難得,你這來自苦海的鬼魅在動了長生道王權之後,還能夠活下來。”
夢鬼愈發茫然,沈長安望向地藏,卻看見地藏眼掛著的是瞭然,她突然一下子懂了。
開天眼,望向夢鬼,果然見她神魂之,往生道君格在護著夢鬼快要分離解析的神魂,沈長安向偶然一瞥,天眼還沒有解除,卻見重邪自己的神魂之,尚有漆黑的殘存的天雷附著在他神魂之。
重邪……居然已是強弩之末。
沈長安驚愕。
夢鬼茫然的望向屠鴉,屠鴉將要開口,卻見重邪張口要打斷,屠鴉冷笑了一下抬手禁了重邪的無感,只留下聽覺。
屠鴉冷笑,這話卻是對重邪說的。“她憑什麼要安然的什麼都不知道。”屠鴉望向夢鬼徐昭佩,“你以為這千年來痛苦著的,只有你一個嗎?你以為重邪獨自逍遙嗎?”
他們說,冥界往生橋君主又去歷劫了,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往生君重邪封住自己的神印,一個人撐著渡船,做了數萬擺渡人的普通的一個,數千年如一日,一直等在苦海之。
等誰,他們這些人不知道,可是,重邪的痛苦,他們這些活了太久的君王,都是知道的。
屠鴉問的是夢鬼,沈長安卻苦笑著搖頭。
怎麼會呢?
怎麼會只有一個夢鬼在痛苦呢。
沈長安想起他初來冥界時,在渡船見到的重邪。
――他的眼神極淡漠,極淡漠,好似那雙眼落三千紅塵,世界盡在他眼,極盡蒼桑,又好像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睛。
眼睛已死,靈魂已死,可他還在那裡。
――初次來冥界時,她見到的是隻剩了一具軀殼在那裡的重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