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找到她了,先生。”
亭雲他們還沒有進入其中,就聽見一個男聲從虛空中傳來,他們抬頭看時,一身血袍加身,眼神卻十分乾淨的溫潤男子從虛空中走出。
來人並沒有多好看的皮囊,甚至,他的皮囊在亭雲他們襯托下,淺顯平庸,可是,他們望他時,卻總有一種感覺,人山人海中,一眼望見的,定是這人。
《浮羅君書》記載,有仙自慾海而來,名曰……公子黃泉。
這是公子黃泉。
來自冥界的仙,雖為仙,可他卻有神格,但這人的姓名卻不在《浮羅君書》或者其他兩部君書中的任何一部中,但分明,他的神格卻不比冥界那些君主的低。
這人來人間十八都數十載,一直居於亭雲先生家的相鄰之處,可是,雖然他們做了幾十年的鄰居,可亭雲先生卻也並不怎麼了解他,就像他不瞭解亭雲一樣。
聆心見他,倒是有些驚喜。
她與他極為熟識,來人間時,除了亭雲他們外,對她最好的,便是黃泉了。而且……這人喜歡她家陛下,若是待會兒陛下出事,或者有人阻攔他們帶走風孽雲,他也能幫忙了。
黃泉望著那處結界,唇角勾起笑開。
他終於,又找到她了。
因為先生口中念念不忘的舊事,我喜歡上了一個人,那種感覺,就像是在臺下看了一折子霸王別姬的戲,看戲的人卻愛上了戲中的青衣。
二十三年前。
不腐城中。
初見。
黃泉初見風孽雲時,風孽雲身邊帶著聆心。
聆心雖然是肉身成仙,在死後神魂入了天庭,可是,在天庭中除了那活了千百載就如天君寂非岑、第一重天君主極淵那些少數的幾個人之外,再沒有人放著簡單的現代衣服不穿,而去執著的穿舊時的古衣,但是,當她到了與人間真正聯絡密切的十八都中的不腐城時,就像到了人間的某處影視城――還是那種接了數個拍不同時代電影的影視城。
聆心第一次來人間十八都的神鄉,對著這些感覺有些新奇。她跟在風孽雲身後,雖亦步緊驅的跟著,但明顯她的注意力不在走路上,而此刻,風孽雲也顧不得她了。
離開不腐城,被風淄衣追殺入浮羅塔,時隔三年,再出來時,風孽雲站在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小院的門口時,那最後一步,卻怎麼也跨不出去。
“這是您以前生活過的地方嗎?”當聆心終於反應過來後,就看到風孽雲站在一座古樸的小院門口旁側,是一副要進不進的模樣,正糾結著的風孽雲聽見聆心的傳語,點了點頭,然後扒著門口偷偷朝院內瞥了瞥,繼續糾結要不要進去。
這是……近鄉情怯?
聆心看她家君主糾結的模樣,又想起在天君宴會之上她發現孽雲喝酒之時,孽雲口中提起的“老頭子”,然後猜測到。
栽了幾株軟枝的明月盞花的院中,正對中堂的那處,故庭燎跪在地上,他的身後,書生祭那三人也沒有站著,隨在了他的身後。故庭燎性子向來懶散,雖然跪著,可是他的屁股擱在後腳跟上,上半身也耷拉下來,跪得鬆鬆垮垮的,像是沒有骨頭,他身後那三位城主倒是跪得筆挺。
按照風孽雲以前的經驗,雖然不知故庭燎犯了什麼錯被老頭子罰了,可故庭燎現在這個動作說明就老頭子不在家,但是,孽雲又一想,她今日脫困後便直接去了浮羅城找風淄衣得瑟一下,沒有找到後便去了天界,一路上除了,還君冕尊之位,這事兒除了她被她搶了衣服,說錯了,被她借了衣服的一個仙官之外,再沒有人見過她的蹤跡,可是故庭燎既然在此等情況下比她還要提前的去了天界,並知曉她被天道加冕的訊息,那麼他自然也該知道她會回這裡。所以保不齊這個屬芝麻湯圓――一肚子黑水的傢伙故意做出這一副老頭子不在家的模樣引她出去――每次這傢伙犯了錯被老頭子罰後,他都要刨出她的黑歷史給老頭子聽,然後讓他們一起被罰,還美名其曰有難同當,風孽雲現在這個樣子,完全是被故庭燎從小坑到大後形成的條件反射。可是,想起小時候悲慘生活的風孽雲此刻忘了她一天坑故庭燎三次,且次次坑得他被老頭子追得滿不腐城揍的黑歷史了。
這些聆心不知道,因此她還純良的以為她家君主是近鄉情怯呢。她家君主扒在門邊不進去,她身為佐書自然只能跟在風孽雲身後。
黃泉受天界第一重天的君主極淵邀請,去參加完三十三重天上的盛宴後,回他這數十年來一直隱居的位於不腐城中的小宅院門口時時,黃泉就看見一身紅衣掛掛在身上的女子扒在他鄰居亭雲先生家的門口,不住探頭探腦的朝裡邊看著,他隨著女子望得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忍俊不禁――在天界諸神面前,囂張跋扈,就差指著那些神君的鼻子罵人的故庭燎安安靜靜的跪在庭院之中,連小動作都不敢有。
黃泉看了看這兩人,然後想起了些什麼般,望著女子笑起來,眉眼間都漾開一抹溫柔。
這人,大概就是這人間十八都新近加冕的冕尊、不腐城的君主風孽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