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安只在那站了一會兒,可她卻覺得,好像一個世紀都過了,可是,為什麼,還是那麼傷心呢?
再傷心,有些事兒還是要做的不是?沈長安轉身向前走去,只是抬步時,她的腳步有些踉蹌。
有古樸橋樑出現在她身前,帶隱藏在虛空中的那些戰鬼跟上之後,橋樑消失在了此處。
冥界與人間邊境。
奉了沈長安君令,去給故庭燎送風孽雲訊息的虞畫三人與故庭燎分別後,準備去不腐城和自家君主匯合,可還沒有走兩步,虞畫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天空,不假思索的迅速出手,睡眠蟲散出的粉塵散滿了此處,然後,沈辭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倒在了地上,而沈缺察覺到了什麼,轉身,想要說些什麼,可還沒有說出口,就軟軟的昏迷了去。
在冥界,所有犯過錯的陰司,包括那幾個犯過錯的君主都死了,當年至今日,他們都犯過錯,可,虞畫未死,屠鴉未死,沉歡未死,藏在地獄深處的那幾個在冥界待得比冥君、長生君他們還要久的戰鬼也沒有死,很多人都不知到為什麼,可是隻有他們自己清楚,他們未死,只是冥君寂非洛城把他們當做某個人的遺物罷了。
――她死了,沒有給冥尊留下一件帶有她氣息的東西,所以那人只能把他們這幾個人――這幾個與第十八層地獄的冥尊漆池相關的人當做她的遺物來護著。
可是,冥君寂非洛城能護著他們不受人為的傷害,甚至犯了陰司禁條,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當天道懲罰他們時,他也護不了他們。
冥界邊境,虞畫將昏迷的沈缺與沈辭交給聽到她的訊息趕來的屠鴉後,感覺到那兩個人被帶回斬靈橋了,抬頭望了一眼積在她頭頂的黑雲,閉了眼,靜待天罰的到來。
斬靈橋架在虛空,上不接人間,下不接冥界。
沈長安站在橋頭,罡風吹得她的衣襬颯颯作響,她手握著素虹,望著虛空冷笑:“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是看不起我嗎?”
“不遇冕上?”她手中的素虹裹了她的神威,沖天而起,化作青鋒,直刺向虛空某處。
不遇險險的與素虹錯身而過,他立在橋頭之上,望著沈長安,神情有些複雜。
“冕上追殺本尊至冥界,在苦海上取走你心心念唸的寄存在我身體中的風孽雲冕上的魂魄,如今又糾纏不休,可是來完成在二月二那日未竟生死之局?”她說時,並沒有將素虹收起,不遇看見素虹指著他時,她的身上有凌厲的殺意。
“那日……”
不遇欲解釋,可是被沈長安不不耐煩的打斷:“那日如何與本君有何干系?我只知,你殺我是真,我因你而死也是真。”沈長安冷笑:“我沈長安一生所愛不多,好美人,好美食,好美酒,但這三好不及我的性命半分,若有人害我性命,我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與他不死不休的,所以,你到底打不打?”
不遇搖頭。
那日他並不是追殺她,他只是想取她體內風孽雲的絕骨豔血與一縷魂魄,因為帝師暮雲深告訴他,風孽雲並沒有失蹤,只是沉睡不醒,而風孽雲沉睡不醒,是因為她的一縷魂魄和一截絕骨、一團豔血在素擬體內,可是暮雲深沒有告訴他,沒了絕骨豔血和那縷魂魄,沈長安也就不復存在了,帝師也沒有告訴他……素擬便是風孽雲,風孽雲便是……沈長安。
不遇想要開口解釋,可是卻無存解釋起,正如沈長安所說,他殺她是真,她因他而死也是真。
“不打,我便走了。”於是沈長安真的收起素虹,架著斬靈橋走了。
看她的身影消失,那個名字才喊出口。
“素擬……”
魔界,素擬跪在望斷崖下,她的身前,黑白色的浮羅花叢中,睡著帝師玉無緣。
素擬深深而拜。
“不肖弟子歸來,妄想逆天,請老師賜我魔界之冕。”
來魔界後,暮雲深就消失了,她的身後,隨她拜謁的地藏聞言抬頭,眼中是不加掩飾的震驚。
沈長安離了不遇,突然煩躁,接著自嘲苦笑。
她的手中,握著一顆記憶珠。
那記憶珠,是屠鴉在長生君替他受了天界後給給她的。
――“你也知道,我欠了天君一個人情,所以天君要我殺了她,絕了你可能會喜歡上她的心思,這件事你也不會插手的對吧?”屠鴉君說的輕描淡寫,長生君應的也輕描淡寫:“隨你。”
他說,隨你。
他說,你想多了。
他說,寵物死了,本君再養一個就是了。
他說,雖然斬靈君不是我們冥界這些傳承了千萬年的君主,死了我也不會心疼,但是她好歹也是天道正經承認的君主,面子上我們還是要顧一下的,你若是真殺了斬靈君,要記得去斬靈橋的刑司受罰。而且,斬靈君雖然已經死了一次了,你這次再殺一次,她頂多也是魂體潰散,但是她神魂不滅,可以再入輪迴,不過,她身為人間離別都的君主,人間不腐城的風孽雲追究起她的死,你出了刑司後,要去人間一趟的。
還真是……殘酷啊。
沈長安呢喃,說的,不知是長生君寂非桀,還是屠鴉。
她一直期望,可遇一人,能免她驚,免她憂,免她懼,免她無枝可依,免她四下流離……可她知道,這樣的人,以前沒有,現在沒有,而未來……這樣的人,在沈長安的未來,也不會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