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攻下北平,家中飽受蒙古老爺欺壓的徐醜驢兒投入明軍麾下,因為弓馬嫻熟,而且善於養馬,被大明魏國公徐達收下做輔軍,專門餵養魏國公徐達親衛軍軍馬。
此刻他正捏著一袋泥土,在魏國公府邸前走來走去。
瞧見一些大官人車架,徐醜驢兒就有些猶豫,他蹲坐在衚衕巷口,唉聲嘆氣。
一個身影停在了他面前。
“這位小哥兒,你何故在此徘迴?”
徐醜驢兒並未抬頭,他見眼前那身影穿著官靴,嚇了一跳,連忙道:“軍爺,俺是這魏國公府上的輔軍馬伕,非是閒雜。”
那身影卻澹笑著蹲下來,和煦笑著問道:“小哥兒,你這懷裡是什麼?”
來人正是朱雄英。
他瞧著面相慈善,又說話輕柔,徐醜驢兒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瞧了瞧身後諸跟隨,眼睛閃了閃,抱著懷中泥道:“這是俺專門花了一塊銀元,托色目商人,從濠州鍾離買來的土。”
“濠州鍾離的土?”
朱雄英咧嘴笑了笑。
他伸手拍打了一番地上石子兒,索性也在旁邊做下,和這輔軍徐醜驢兒挨著坐下,眯眼笑道:“咱也是濠州那邊人士,小哥你把這土給我瞧瞧,別被那幫色目回回騙了,回兒做買賣賊精,小心買著假貨。”
徐醜驢兒大驚,慌張地看了看懷中泥土:“不,不會吧?”
朱雄英笑著伸出手。
徐醜驢兒見他說話誠懇,也不像壞人,猶豫了一下,將自己懷中緊緊貼著的那一包泥土遞給了朱雄英。
朱雄英伸手接過,伸手掂量了一下,笑著問道:“小哥兒你叫甚?”
徐醜驢兒警惕地道:“你問咱的名兒作甚,這可是大將軍徐達府邸,你們可是來找大將軍?”
朱雄英點點頭。
徐醜驢兒警惕表情頓時一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低下頭用手在地上畫圈圈,道:“俺嘴拙,不會說話,因而門房不準咱進去,俺叫做徐醜驢兒,本來叫做醜驢兒,是蒙古老爺給取的名兒,生在驢圈裡,是徐大將軍,將俺們收了做輔軍養馬後,給了徐這個姓。”
“哦?”
“那你從色目回回那買這濠州的土是作甚?”
徐醜驢兒焦慮地抬起頭,瞧了瞧朱雄英,又看了看周圍那些人,低聲道:“瞧你這模樣,也是來看望大將軍病情的吧,俺也是。”
“俺自幼沒生過病,也不知道怎麼治病,聽軍府裡的老兵們說,徐大將軍這是水土不服,吃不慣俺們北平的水和食物,所以才會生病。”
“俺一個月有半塊銀元的兵餉,是徐大將軍給俺的。”
“俺存了兩個月,花了一元錢,在色目回商那裡買了這一捧土,準備送給徐大將軍,聽老兵們說,若是思鄉了,水土不服,便找來家鄉泥土,和湯水服下,就能治病,俺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哎,徐大將軍身體一向好,怎會生病呢……”
徐醜驢兒自顧自地說著。
朱雄英本來把玩著徐醜驢兒拿來的那捧土,只覺得這個身上有一股子馬騷味兒,頭上還帶著幾根馬草的輔軍馬伕有些搞笑,瞧他年歲其實不大,也就十幾歲年紀,怎麼會說話這般有趣。
可是,聽說他花了一塊錢買了這捧土,是為了給徐達治病……
朱雄英手一頓。
他咧嘴笑了笑,將那土包裹小心翼翼放在地上,拍了拍手後解開了這包裹,伸手捻起土包中的泥巴嚐了一口,似有些不確定,他翻了翻下邊兒的泥土,又嚐了一口。
“徐小哥兒,你怕是被騙了。”
“濠州鍾離的土泛酸,絕不是這個味兒的,這土有股鹼味兒,多半是北平本地土,最多不超過三環,你抓緊時間去找那色目回商,說不定還能追回那一塊銀元來!”
“啊!?”
徐醜驢兒呆住一瞬,隨後跌腳大罵。
“可惡,賣給我那色目回兒,還告訴我這是純正濠州土,如假包換,說他祖上就是濠州人,這土是他帶在身邊解鄉愁救命的土,我磨了好久,他才同意一塊銀元賣給我!”
朱雄英哭笑不得。
徐醜驢兒自幼就是蒙古貴族的奴隸,給蒙古人養馬,養牛,放羊,養驢子,出生在驢圈裡,被徐達解救後,又多是在馬廄養馬,和牲畜打交道的多,和人打交道的少,怎麼會知道那色目回商狡詐,不由破口大罵,站起身來就要去追,跑出兩步,又回來收拾土包,順便問道:“小兄弟,你瞧著年歲也不大,怎麼會知道濠州的土啥味兒?”
朱雄英眯眼笑道:“因為咱老家在那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