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聲道:“大漢,您不用著急,俺妹妹觀音奴,如今是明朝的秦王王妃,她託人給俺遞了一封信,可透過大明的邊軍衛所,偷偷給咱們運一些茶磚和蜀錦來,俺再想辦法從高麗買一些絲綢和茶磚。”
“嗯!”
天元帝脫古思帖木兒點了點頭,想起高麗,他那狼似地眸子又閃過恨意。
“高麗蠻子,比南蠻更為可惡,那吳王朱元章,尚且知道尊崇俺等大元北主,俺派去高麗宣旨讓他們上貢的中官,竟然被高麗蠻子鞭答辱罵,可惡,可惡!”
北元和高麗國一向是朝貢藩屬關係。
以往,高麗國王見到北元皇帝使臣都得跪著迎接。
在元順帝時期,因為高麗王將奇皇后的家族屠殺殆盡,於是元順帝派遣了一支部隊去教訓高麗王,誰知,遇到了高麗名將崔瑩,再加上元順帝也不知道腦子哪裡抽了,派遣過去的大軍居然沒有帶足夠的後勤輜重,想著和鎮壓中原漢人一般,就地取材。
而且,北元也壓根沒想到,高麗人敢反抗。
於是,高麗名將崔瑩給了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只有十餘騎從高麗逃回。
這一戰給了高麗很大的信心,從此以後,高麗就不再鳥北元這個宗主國,處處刁難羞辱。
天元帝脫古思帖木兒上位之後,舉行了祭祀天地的儀式,而且按照中原天朝上國的傳統,派遣太監中官去高麗國傳旨,讓他們來朝覲納貢。
誰知,高麗人不僅沒鳥他,還將他派去的高麗籍中官羞辱一頓,鞭答打罵而出……
高麗人自古就是這樣,畏威而不懷德。
而天元帝也沒辦法,想打可是手下沒人,這幫阿速軍倒是可以請去打,但是給不起籌碼,元朝因為施行包稅制,官吏貪腐成風,各級官吏相見都要送禮,拜見上級給“拜見錢”,上級問下級要“撒花錢”,逢年過節要“過節錢”,生日要送禮,打官司要送禮,打完官司不論輸贏也要給官老爺送禮。
這股風氣自然會影響軍隊。
如今天元帝脫古思帖木兒就是個傀儡儀仗,他雖胸有大志,卻無處施展,也沒有銀錢收買軍隊,此時他逐漸有些明白,元順帝被逐出大都之後,為何會學那漢人的南唐後主李煜,日日作詩詞哀悼做婦人狀。
做男人難,做皇帝,尤其是末代皇帝,更難!
脫因帖木兒見天元帝這般憤怒,也是無法,他想了想,從兜裡拿出一大疊鈔票來,都是足額的全新大明寶鈔,十元一張,以油紙包好,足有兩萬元。
按照市價,這就是白銀一萬兩左右。
“大汗,這是俺等部落近期跟明人賣牛羊所得鈔票,俺知曉您宮裡妃嬪,太子,奴僕,賞賜,處處需要花錢,這鈔票您拿著。”
天元帝脫古思帖木兒見狀,本來狼眸一皺,想要發火,最後卻咬著牙,將那鈔票拿過揣入懷中。
如今的北元,說是一個部落,也不對。
它還保留著大元的儀仗和許多寶冊,戶籍,甚至華夏皇帝世代傳承的傳國玉璽。
它更像是一個鬆散的大部落,彼此之間打出腦漿子。
可是你說它是個部落吧,它又有皇帝,太師,丞相,平章政事,該有的官職應有盡有,而且各處軍頭的軍事實力還很強大,隨便拉出來一支都是十幾萬人。
但尷尬的是,天元帝指揮不動那些軍頭,他們個個有兵有人,而且還有錢財。
天元帝如今收不起賦稅來,自然也就沒錢去籠絡那些將領軍頭,再加上他們北元皇室自身的開銷就不小,宮裡數百妃嬪,番僧喇嘛佛頭,色目管事,阿速軍護衛,怯薛軍本部,處處都要吃喝拉撒。
賦稅沒人交,銀錢沒處來。
大明和北元國勢國運相比,一個蒸蒸日上,似翔龍在天,一個已經衰敗不堪,似那風中殘燭。
天元帝脫古思帖木兒將那鈔票捏了捏,苦澀道:“脫因,你說我大元也曾發行過至正,中統寶鈔,為何無法堅挺,這大明發行的大明寶鈔,如此值錢?”
脫因帖木兒搖了搖頭。
他雖然知曉詩書,但是經濟上的問題,他也說不清。
天元帝脫古思帖木兒將手中的大明寶鈔拿出來一張,瞧了瞧,上面竟然印刷著捕魚兒海的圖畫,下面還標註,大明捕魚兒海等字樣。
“吳主有大氣魄啊……”
天元帝脫古思帖木兒嘆息一聲。
“信知海內歸明主,亦喜江南有俊才……”
他低聲吟出一句詩來。
當年,朱元章在開平王常遇春將北平收復之後,曾經寫信一封,招降元順帝,而且送信的使者,還是他元順帝當年在皇宮中崇信的內侍中官,中官打著的儀仗,是當年元順帝派遣使者去其他地方給臣子諭詔的儀仗,護送的官兵,許多還穿著大元官兵的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