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當然不會和他硬拼,身子一側,讓過長劍。左手一抖,又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去叼樊稠的手腕,哪知樊稠右手長劍只是虛招,直接不管不顧,徑直朝嚴氏母女衝去。劉毅一驚,身子一動向前就攔,樊稠的右手長劍卻忽然一揮,猛地掃了過來。這一劍疾如閃電,攻其不備,直指劉毅前胸。劉毅嚇了一跳,此時再閃已來不及,當即猛吸一口氣,身子不退反進,順著樊稠右手劍鋒朝前一撲,一下捉住他手腕。
三兩下就被制住,樊稠知道事不可為.他破口大罵道:「劉毅,你是鐵了心的吃裡扒外麼?」
劉毅右手一伸,將樊稠推離道:「樊將軍此言差矣,呂將軍已向相國投誠,現在都效力於朝廷。何來並涼之分?而你等縱馬於鬧市,驚擾百姓。就不怕相國追究,治罪麼?」
樊稠卻不買賬,仍是罵道:「什麼驚擾百姓,劉毅,你少來蓋大帽子,老子可不怕。」
此時呂布已教訓完胡軫,見妻女勢危,不管不顧的跑了過來,邊跑邊道:「賊子休走。」
劉毅嘿嘿一笑:「樊將軍,再不走的話,可就走不脫了。王法管不了你,但呂布的拳頭甚大,可沒我好說話。」
呂布的拳頭可比什麼道德王法管用得多,樊稠面色一白,惡狠狠地道:「好,我記得了,你要多管閒事,這下連胡太守也得罪了,給老子等著。」
他放完狠話,連坐騎都顧不得了,鑽進人群中,一會就不見了人影。劉毅倒沒當回事。西涼軍派系林立,山頭甚多,個個脾氣又躁,內部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其實不光他劉毅,幾乎所有人都是如此。李傕郭汜從未少過齷齪,這次去虎牢鎮守,雙方也為兵力配置爭了個半天,最後還是董卓圓的場。就連牛輔,平時也是鼻孔朝天,似乎看所有人欠著他錢一般。董旻也是一樣,仗著董卓的關係,其高傲程度,比之牛輔尤有過之。如今董卓得勢,更是見誰都看不過眼,動輒訓斥。也就張濟一部好一些,但卻和其他人老死不相往來。
劉毅早得罪了郭汜牛輔,至於李傕,因著飛熊軍的關係,李傕認為是劉毅搶了他領導權。雙方本就沒什麼交情,現在更是勢若水火。如今又多了個胡軫,他是蝨子多了不怕咬,也沒什麼大不了。
呂布慌慌張張的跑來,從嚴氏手中奪過女兒,一把摟在懷裡。問道:「小雯,你沒事吧,傷到哪兒沒有?」
呂雯靠在呂布懷裡,一雙大黑眼睛卻望著劉毅:「阿翁,我沒事。」
呂布跑得甚急,臉上全是汗水,也不知是累的,還是急的。他仔細地打量了呂雯一番:「還好還好。」
呂雯掙脫呂布的懷抱,強調道:「阿翁,是這位大叔幫了我們,他好厲害的。」
呂布這才轉過頭來,對著劉毅道:「劉毅,你也才在這兒啊?你這援手之德,我記下了,算我呂布欠你的。」
他這話大喇喇的,劉毅心頭頓時不喜,冷冰冰的回道:「呂將軍不必如此,舉手之勞而已。」
嚴氏雖囉囉嗦嗦,卻比呂布會做人,上前斂衽一禮,打著圓場:「多謝劉將軍援手之德,妾身常聽夫君提起,說遍觀諸軍,也就你一人令他欽佩。」
劉毅心下暗道,不是欽佩,是其他人不經揍,只有我能擋他幾下吧。呂雯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看了看呂布,又望著劉毅道:「哇,你就是阿翁口裡的劉將軍啊,比阿翁可好看多了。阿翁,你可好醜。」
呂布面色一黑,他雖不算好看,但有身高襯著,逢人寒暄的時候,多半也會誇上一句:「威武不凡」,但若說醜,那也差得老遠。旁人說他,他恐早就飽以老拳,但呂雯是他掌上明珠,那就另當別論。正有些尷尬,嚴氏又道:「劉將軍,今兒天色不早,我們一家就先回了。援手之德,夫君改日再行酬謝。
」
她大概也看出呂布和劉毅不對付,所以急不可耐的要走。劉毅也是巴不得,更不可能留她一家三口閒聊。雙方又寒暄了幾句,就此告辭。
嚴氏對待外人時雖謙和有禮,但一面對呂布,嘴巴就像漏風一樣,又開始抱怨:「你看吧,以前在幷州多好,軍隊就你一人說了算,也沒人敢說二話。現在投了董公,個個都看你不順眼,壞了名聲不說,也不見你比以前就出息了些。」
呂布心情本就不好,經她一囉嗦,更是怒不可遏,他回頭看了劉毅一眼,然後瞪著嚴氏道:「好了,別說了,少說兩句要死啊?」
呂布一發火,嚴氏頓時蔫了,嘴裡仍在嘟囔:「不說就不說,上個街都偷偷摸摸,還擔心被人戳脊梁骨,也是受夠了……」
兩口子吵架似乎是日常,一點都沒影響小呂雯的心情,她被呂布抱著,面朝劉毅,甜甜地揮舞著木劍笑道:「劉叔,你有空可要經常來找阿翁玩啊。」
劉毅看著一家三口遠去,聽著呂雯稚嫩的童言,面色也有些發黑。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一大早,任紅雲就叫上素蘭素梅,裡裡外外的忙開了。
中候府很大,她三個弱女子肯定忙不過來,劉毅看不過去,將十幾個親兵一股腦的指過去幫忙,灑水,除塵,擦傢俱物什……,眾人七手八腳,忙活了一個上午,終於諸事齊備。
搞好了衛生,任紅雲收拾打扮一般,就向劉毅辭行。劉毅看她大包小包的樣子,有些吃驚:「大過年的,你還要回鼓吹署?」
她今天穿得簡約樸素,卻自有一股小家碧玉的韻味。任紅雲檢視著腳邊的年貨:「正因為過年才要回去啊,現在署內只有琴大姐姐一人照料師傅,我不回去,她老人家更是孤零零的。」
她是盡孝道,劉毅不好多說,只是道:「東西都夠了麼?不夠的話,下午再去添置一些,也來得及。」
漢代的生活條件不及後世,普通人連吃飽穿暖都難辦到,更遑論大魚大肉了。不過與之對應的,年味卻要濃得多。「吃乾飯,置新裳。」這在現代是稀鬆平常之事,在漢代也就過年過節能夠奢望。
「夠了夠了,」任紅雲將其中一個大包背上了,笑道:「老爺給的賞錢足夠,現在署內也就兩人,開支比以前少得多。倒不用像奴兒姐姐一樣出去……」
說到這裡,她面色黯淡下去。不過馬上又振奮精神道:「對了,祭肉我已備好,蒸餅菜蔬也已齊備。只需稍微收拾,就能食用。」
「哦哦。」生活上的事,劉毅無話可說,只剩下點頭的份。
任紅雲又囑道:「老爺的衣服我也重新走過針腳,就放在床頭,明天記得要穿。祭肉不能煮得太熟,且有腥羶之味,所以不能過夜,否則就不新鮮了……」
劉毅聽她絮絮叨叨,心頭也升起一股暖意:「謝謝你,紅雲。」
任紅雲眼中也有異色閃過,不過馬上笑道:「老爺,你可折煞奴婢了。你是我主,服侍你不是天經地義的麼?好啦,我先走了。」
聽他這樣說,劉毅心頭空落落的,反有些失落。將他送出門口,又囑託楊易帶兩個親兵一路跟著,劉毅這才放心。現在洛陽可不太平,任紅雲的姿色又是萬中挑一的。有楊易壓陣,遇事報上他名號,西涼兵再窮兇極惡,怕也沒幾個敢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