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如潮水一般的退去,但總有躲避不及的,不是被撞倒就是被踩傷。一時間尋人聲,哭喊聲,求饒聲響成一片。在一片混亂中,有個小女孩站在路中。她手裡舉著把木劍,似乎被嚇呆了,望著馬匹越來越近,小臉煞白。
小女孩正是呂雯。挑好木劍後,她就喜滋滋的接過,興匆匆的準備試劍,奈何到處是人,連個空地都沒。正覺掃興,就聽四周發一聲喊,擁擠的行人四散而走。她個子矮,視線全被擋了,根本不知何故如此。正有些發怔,人流一下散開,幾匹駿馬狂奔而至。
呂布本待直接付賬,奈何妻子嚴氏囉嗦,非要和老闆扯皮講價,等一忙完,轉頭就看見了這驚險的一幕。他大驚失色:「小心。」一個箭步衝到路中,伸手將女兒護在身後。
胡軫和樊稠縱馬飛奔,並不是有多緊要的事。這就和後世富家公子在人流中跑車是一個道理,也就圖個刺激,尋個樂子。真要撞人致死,那也大煞風景,太過無趣。樊稠畢竟是武將,當頭一拉馬韁,那馬一聲長嘶,一個偏身,險之又險的避了開去。胡軫緊隨其後,他視線被樊稠擋著,控馬之術也差上一截,那裡還避得開。
馬行甚疾,劉毅分明見到,胡軫的面色都有些發白,顯然馬已失控。此時呂布也反應過來,他在路中紮了個馬步,吐氣開聲,照準迎面而來的駿馬,當頭就是一拳。
這一拳不偏不倚,正中馬頭。馬行甚疾,反衝之力也不小。呂布護住呂雯,「噔噔噔」的連退了好多步才穩住身形。那匹戰馬痛嘶一聲,斜刺裡衝到路邊,一下翻倒在地,一時間四足抽搐,連口鼻都流出血來。顯然是活不成了。
呂布一勇如此,劉毅在一旁看著,也是膽顫心驚。
巨大的慣性使胡軫飛了起來,騰雲駕霧一般,「砰」的一聲,結結實實地砸在路邊一個鋪面上。只聽「嘩啦」一聲,鋪面裡掛的全是些木製的小玩意,一下被撞得稀爛,木製碎片也濺得到處都是。
胡軫趴在地上,只剩下哎喲連天,「哼唧」著半天都起不來。
「快快快,救老爺。」
十幾個家僕模樣的人跟了過來,一見胡軫的樣子,頓時大驚失色。發一聲喊,七手八腳的將胡軫從地上扶起。四周人群頓時一陣鬨笑。
胡軫是側面著地的,重力加速度之下,摔得也狠。他右邊額頭上起了老大一個青包。半邊臉都腫了起來,更擠得鼻歪嘴斜,狀甚滑稽。才一起身,他就惡狠狠地道:「少射麼少?」
話才說出一半,就吐出一口血來,裡面還和著幾顆牙齒,看來連牙床都鬆動了,也難怪連話都有些漏風。人群頓時笑得更歡了。
他縱馬狂奔本就不對,如今被人收拾,更是大快人心。所謂法不責眾,眾人不敢單獨懟他,但有機會落井下石,和在人群中打個「哈哈」,卻是誰也不甘人後。在一片鬨笑聲中,胡軫更是氣得渾身哆嗦,腦子一熱,早忘了厲害,惡狠狠地道:「上,給老子上,狠狠的打。」
呂雯可是呂布掌上愛珠,受這麼大驚嚇。胡軫不想善了,呂布也不甘就此罷休。這些家丁去扶胡軫時,他就將女兒交予其妻,叮囑了幾句,轉身朝胡軫走去。還沒走幾步,那十幾個家僕發一聲喊,前仆後繼的朝呂布衝了過來。
他們只是胡家下人,拳腳功夫稀鬆平常。欺負下平民可以,但若和呂布對上,那真是廁所裡打燈籠——找死。呂布大步向前,一拳一個,連腳步都未曾停,等走到胡軫面前時,十幾個人全被打翻在地,躺在地上叫喚連天。
呂布走過去,左手一把抓過胡軫,如小雞一般將他提了起來。胡軫經此一嚇,也清醒過來。連忙討饒:「呂將軍,呂將軍,請冷靜,冷靜。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呂布怒道:「汝驚擾我兒,簡直可恨
。」他說著,抬起蒲扇也似的右手,照準胡軫的左臉就兩個大耳刮子抽過去。
只聽「啪啪」兩聲,胡軫右臉本就浮腫不堪,呂布兩巴掌扇下去,左臉也跟著腫了起來。一時間面目全非,人也成了正宗的豬頭。
胡軫盯著呂布,氣得語無倫次:「你,你,你,你這兩面三刀,粗魯不堪的豎子……」氣怒攻心之下,竟是腦袋一歪,直接暈了過去。
這邊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樊稠卻爬起來,朝呂布的妻女摸去。呂布之勇,那是經過血戰得來的。胡軫因著名士的緣故,未曾親身上過戰場,得到的訊息,多有失真。但樊稠卻是親眼所見,連華雄這個曾經的西涼第一人都被他斬於馬下,遍觀西涼諸將,也就劉毅能抗衡一二。他豈能不慫?
不過,有了呂布妻女在手,他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造次。胡軫的一眾家僕被擊飛時,他心裡更覺自己英明。不用直面呂布,而且還能幫上胡軫一把,這可真是一箭雙鵰。
呂布出身微末,在幷州跟著丁原混了多年,其妻嚴氏也沒少跟著受苦。樊稠提劍逼過來時,她雖談不上臨危不亂,但呂布正在路中大打出手,她擔心影響其夫,硬是沒敢出聲。只是抱著女兒,怯怯的往後直退。小呂雯卻是不怕,揮舞著手中木劍嚷嚷:「壞人,走開,我叫阿翁打殺了你。」
樊稠本有些猶豫,但眼見胡軫被呂布提起,扇了個鼻青臉腫,知道不能善了。惡狠狠地道:「好,既是壞人,那就得幹壞事。」說完,仗劍朝母女撲來。
嚴氏面色發白,驚叫一聲連退兩步,小呂雯也是驚慌出聲。眼見就要得手,斜地裡遞來一隻大手,一把抓向他握劍的手腕。樊稠大吃大吃一驚,萬沒料到還有人來搗亂,出手之人手法老到,直奔他腕脈穴而來。如果恃強硬闖,呂布妻女抓不得住還待兩說,他自己先要被人控制住了。好在他身經百戰,臨敵機變也有,顧不得再找嚴氏母女麻煩,腳下一錯,人也疾退了三步,橫劍擋於胸前。
「劉毅,是你?」
阻攔之人正是劉毅,他本不想多管閒事,但眼睜睜的看著嚴氏母女落於樊稠之手,也不能泰然處之。他將呂布妻女護於身後,笑了笑道:「樊將軍,擄***女作脅,可不是君子所為。」
樊稠面上青紅交接,罵道:「劉毅,你好歹也是西涼一員,竟幫著呂布這個幷州叛賊?」
劉毅厲害,但在樊稠看來,呂布更猛。一旦兩人合圍,連丁點翻盤的機會都不會有。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嘴上說著,手上可也不慢,不待劉毅回答,又搶上一步,右手長劍猛地一下刺出,直奔劉毅胸口而去。
馬上單挑,他對陣劉毅沒信心,但手中長劍給了他底氣,劉毅赤手空拳,兼之又是地下,他自認可堪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