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孫平安的說辭,告死鳥自然是不相信的。
告死鳥非但不相信,還一邊提速奔跑起來,一邊操控著背後的煙氣觸手朝著天邊的小點進行著瘋狂的輸出。
在告死鳥看來,從現實層面上對距離進行更改、對空間的寬闊程度進行改動,是理論上完全不可行的事情,大機率,孫平安的遲尺天涯與自己的無生之牢一樣,是一種幻覺系的功效。
自己的無生之牢能夠讓進入其中的人們感受到上千次死亡的幻象,孫平安的遲尺天涯,自然也能夠讓深陷其中的人們感受到距離被拉長到一萬倍的幻象。
既然是幻象,那就代表著,在幻覺以外的部分,現實世界裡自己應該還是和之前一樣半隻腳即將踩上舞臺,而召喚出這種距離幻象的孫平安,此刻應該也還站在演講臺的左側與趙海洋的身前。
“想要突破幻覺,就必須要在自己的內心種下堅不可摧的信念。”
告死鳥心想道,
“我必須發自內心地相信這種幻覺是假的,才有機會突破幻覺的掣肘。”
想到這裡,告死鳥閉上了眼睛。
她不再用眼睛去看腳下土地與遠方景色的變化,而是僅憑自己對於大彙報廳的腦內構圖,來定位自己究竟在彙報廳的哪個方位,以及舞臺上的孫平安等人究竟又在哪個方位。
告死鳥的內心無比堅定地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但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孫平安與演講臺依舊在這萬里荒原的天邊。
小黑點的大小反倒比之前更遠了。
“不好意思,你猜錯了。”
“遲尺天涯並非幻覺,而是在真正意義上改變了此刻此地的現實。”
“因此,你當然沒有辦法透過錨定的方式找到幻覺的出路。”
孫平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那聲音之中帶著充沛的自信。
“人類天平想幹什麼,老夫一目瞭然。”
“我知道你們心裡打的什麼算盤。”
“你們用紅尾鵟、虎頭海凋、白頭鷹在內的諸多擅長戰鬥的鳥類成員在意識海里堵住趙校長,又想借助於告死鳥的無生之牢以一敵百,不求殺敵,只求為救出同伴營造出足夠多的時間……”
“只要這一切都能順利,那之後,海鷗就會被你成功地從鹽水負清大學救出。”
小書亭
“而這一切,都建立在地面的這群師生,沒有一個能從你的無生之牢裡在短時間內逃脫的前提下。倘若前提成立,你才可以藉助無生之牢擁有一段近乎於出入無人之境的營救體驗。”
“但……你們所謂的前提,真的能成立嗎?”
孫平安雙眼中露出精光,告死鳥與舞臺之間的距離進一步拉長。
“我覺得,不行。”
“誠然,倘若你能用無生之牢的觸手觸碰到老夫的一片衣角,老夫便會步了同行們的後塵,也被收進你的千層死亡幻境之中。”
“但,倘若你破不了老夫的遲尺天涯,你又如何來碰老夫的衣角呢?”
孫平安身側,王大擺手中的檢討信又翻到了新的一頁,紅色與白色的噪點在王大擺身上迅速地湧現又消失,而在這種迅疾的變遷之中,王大擺的檢討信只剩下最後的不到兩千字。
“快了,還剩下一分鐘!皈依儀式馬上就能結束!”
周靜思背後的鐘擺化身不停晃動著擺錘,隨著“焦慮時差”的發動,此刻的王大擺,念稿速度甚至已然達到了之前的三倍!
“退場吧,告死鳥,把老師和同學們都放回來。”
孫平安的聲音平澹如水,彷佛在講一件命中註定的小事。
“你們輸了。你沒有任何辦法越過我對空間的改變,來到這張演講臺之前。”
但聽了孫平安的這句話,告死鳥卻突然笑了起來。
“不,我贏了。”
告死鳥突然又一次加速跑了起來。
“我贏了,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