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治突然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再次看向熊安穗,卻發現半秒鐘之前還在自己旁邊的熊安穗,竟然也出現在了數十米外的位置上,連同他的座椅,以及他隨身帶著的雙肩揹包。
謝治大聲呼喊熊安穗的名字,但聲音從嘴裡傳出去,謝治便感覺自己根本不是在彙報廳內喊人,而是身處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等到熊安穗聽到謝治喊他轉過頭來,熊安穗在謝治的眼睛裡,同樣也變成了天邊的一個小點。
熊安穗朝著謝治也大喊起來,但那些話語傳到謝治耳邊,卻都變成了微弱的風聲。
距離太遠了,根本聽不真切。
謝治看著天邊的那些小點,每一個小點,都代表著一個坐著昏睡學生的座椅。
熊安穗在這些座椅的小點當中,也不過是其中一個看不清身形的小點罷了。
而王大擺所在的演講臺則離自己更是遙遠,那個朦朦朧朧的小點近乎消失在地平線的最遠端。
整個大彙報廳,已經全然變成無邊無際的大草原了。
但這怎麼可能!
自己片刻也沒有離開座位,也沒有感知到開天闢地毀山裂石的力量,自己所在的地方,怎麼就前後左右都變成了無邊無垠的寬闊荒原?
難道是幻術?
但倘若是幻術,自己又是什麼時候被這種幻術影響的?
謝治狠狠地掐一下自己的胳膊,胳膊上傳來的疼痛讓他感覺到真實。
“遲尺天涯。”
張紅棉的聲音從謝治右手上抓握著的手機上傳來。
“東二群排行榜第二位的傳說級負清師,真實身份未公開,據在場目擊者轉述,遲尺天涯能夠改變影響範圍內人們對於空間的認知,並進而將這種認知的改變作用於現實。”
“真實身份未知……”
謝治忍不住吐槽,
“整個彙報廳裡還沒被告死鳥的無生之牢抓走的老師就剩下孫平安和周靜思,現在周靜思是焦慮時差,那遲尺天涯的可能人選還能有誰?”
……
告死鳥現在的感覺很不好。
明明半隻腳都已經踏上了彙報廳的舞臺,只一個恍忽的功夫,她就發現那舞臺倏地一下便離自己遠去了,遙遠地彷佛間隔了十里地。
而當告死鳥抬頭看向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個頭髮花白的駝背老人卻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
從老人的背後浮現出一個穿著黃灰色蓑衣的情緒化身,那化身頭戴稻草編織的斗笠,盤腿懸浮在半空之中,浮浮沉沉,如同整個人都坐在一艘漂泊的航船上。
頭戴斗笠的情緒化身如同老人一樣,也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告死鳥看。
但隨著這老人與老人背後的斗笠化身朝告死鳥看去的那一眼,整個大彙報廳就開始愈發地擴張起來,猶如一隻不斷膨脹的氣球,氣球表面上所固定的每一個客觀事物,都隨著這隻膨脹的氣球被不斷地拉遠。
“孫平安,原來你就是遲尺天涯!”
告死鳥的聲音從舞臺之下傳到舞臺之上,但傳到孫平安耳朵裡的時候,來自告死鳥的聲音已經比草原上的風聲還要微弱了。
告死鳥與她背後那招式詭吊的無生之牢化身,都被這一招遲尺天涯變成了遠在天邊的黑色小點。
“是啊,老夫,就是遲尺天涯。”
孫平安的聲音迴盪在告死鳥的周圍,其中幾個字遙遠,但緊接著幾個字又感覺很近,蒼老的聲音在告死鳥的耳邊迴盪,如同鬼魅。
“你用千層幻境困住哪些老師,我用萬里荒原來困住你,這很公平。”
告死鳥背後的黑色煙雲瞬間翻湧起來,從黑色煙雲裡同時投射出數十根由黑色煙氣構成的觸手,所有的觸手都朝著孫平安聲音傳來的地方飛撲過去,意料之中的是,沒有一根觸手能夠成功攻擊到孫平安。
“我並不在你所攻擊的那些地方,我自始至終都在你的眼前。”
孫平安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那聲音遼遠寬闊,如同穿林打葉的風。
“我哪兒也沒去,我就站在舞臺上,站在一萬公里外的演講臺邊緣。”
老人的身影在告死鳥的視野裡變成天邊的一個小點,但告死鳥依舊能夠感覺到老人的目光,那目光就藏在天邊的那個小點之中,孫平安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