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賓很厭惡林青山現在的妻子,因為正是她斷送了林青山的大好前程,正是她讓林青山淪落為現在的這般田地。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妹妹說不定也不會難產而死,自己的妹妹難產一死,自己的母親也不久於人世。
也就是說,林青山現在的妻子,是這個家庭所有不幸的根源,李慶賓能不厭惡她嗎。
因為厭惡她,聽她接自己的話,便很煩感的瞪了她一眼,冷笑說:“做了背理的事兒,就別在意別人的罵了。”
林青山知道五舅哥不待見自己的這個老婆,他起身關了電視,唬著臉說妻子:“回裡屋睡覺去吧。”
他妻子便一聲不吭的起身關了電視,回裡屋去了。
林青山把妻子斥責走了,李慶賓也覺得有些尷尬。一時,兩人都沉默不語了。
林青山知道這個五舅哥今晚是來興師問罪的,他的五舅哥不說話,他決不開口先說一個字。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李慶賓便開口說:“可別說閨女大了你這個當爹的管不住。你以為外人是傻子,你以為冷戰一家人是傻子,沒有你這個當爹的給鳳鳴撐腰,她能退得了這個親?”
林青山低垂個頭,還是一聲不吭。他心裡清楚,五舅哥只要一開口,就肯定是站在冷戰那邊說話的。因為鳳鳴沒和冷戰定親前,他還罵冷戰是流氓,罵冷戰那一家人都不是好東西;鳳鳴與冷戰定親後,這個五舅哥一見面就稱讚冷戰,說他也沒想到冷戰這麼專情,為了鳳鳴差點把命搭上,還說鳳鳴這一輩子算是掉進福窩裡了。
很顯然,鳳鳴和冷戰定親後,他改變了對冷戰的看法,和冷戰的關係是親上加親,打得火熱。現在聽說鳳鳴與冷戰退親了,是站在冷戰那邊來興師問罪的。
那好,你隨便數落,我林青山聽著就是了,絕不解釋,當伯的為女兒背黑鍋,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誰讓自家的女兒給人退親,做了理屈的事,別說是五舅哥來數落,就是外人當面數落,他也只聽不惱。
李慶賓見林青山一句話不說,更加確定眼前的妹夫就是鳳鳴退親的主謀。也就是說,和冷戰退親的不是鳳鳴,是眼前這個始作俑者的妹夫。
於是,李慶賓接著數落:“冷戰的伯不當支書了,你們就嫌棄人家了。拍拍良心想一想,人家真的配不上鳳鳴嗎,冷戰是磚廠的廠長,那廠裡一百多名工人,看見他就跟老鼠看到貓一樣,可鳳翔結婚那天,人家卻心甘情願來給你打雜。我在冷店這麼多年了,最把那裡的實底,即便他伯不當支書,那冷戰家也是冷店數得著的體面人,幾千口的冷店村哪一個不是仰著臉看他。論聲譽,論實力,論家世,論長相,哪一樣不比你家高貴,冷戰兄弟三人,三處宅基,全起了高樓,連東西廂房和院牆門樓,連體蓋的,一處宅院都好幾萬,這都是冷戰幹磚廠掙的錢蓋的,那樓房院子氣派的連縣城也少有,你說說,就冷戰這本事,這能力,鳳鳴嫁過去,一輩子都享不完的福,還退親,不就仗著是公家人。這年頭還什麼公家人不公家人,在棉廠上個班有啥主貴的,報紙上天天登了,那公家的人還主動辭職去經商呢,冷戰一年掙的錢,比鳳鳴上十年班掙的錢還多……”
林青山的耳朵都起繭了,他便打斷李慶賓,不解的問:“他爹這支書當的好好的,咋突然不當了?”
因為冷戰的爹才五十左右,當的好好的,突然不當了,有些不正常。
“人家去鄉(政)府主動辭了,你以為是人家幹不成了。”李慶賓沒好氣的打白林青山。
李慶賓又沒好氣的打白林青山:“人家想幹照樣接著幹,人家是主動讓閒,主動辭職。”
李慶賓在冷店一中教學,關於冷戰的爹不當支書的原因,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卻隻字不向林青山提一個字。不但不提,還替冷戰的爹圓謊,說是人家主動讓閒,干支書幹煩了。
林青山可不傻,支書在村裡都是一手遮天,外號土皇帝,誰會主動辭職。
如果是被免職那再正常不過了,主動辭職那就太不正常了。林青山也不想再問了。冷戰的爹當不當支書,他不感興趣,主要是不想再聽五舅哥說叨才打斷他的話頭。
李慶賓剛才正口若懸河的說叨,被林青山一打斷,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我把道理掰碎揉爛說了這麼多,那這親事你還想不想複合?”
林青山一聽,難以置信的望著五舅哥。好不容易退親了,怎麼可能再複合,他懷疑眼前的五舅哥吃錯藥了。
李慶賓見林青山吃驚的望著自己,不說話,以為他被自己感動了,便趁熱打鐵,又說:“如果你真想複合,為了咱家鳳鳴一輩子的幸福,我豁出去這張老臉去冷戰家當說客……”
李慶賓話音未落,房門被嗵的一聲推開,鳳鳴一臉憤怒的進來了。
鳳鳴本來在床上看書,鳳舞卻抱個錄音機在床上聽英語,還不時的跟著讀,吵得鳳鳴看不成書,也睡不著,便出來上了個茅廁,見堂屋外間的燈還亮著,心裡一陣小歡喜,準備去堂屋看會兒電視,等鳳舞聽完英語再去睡,沒想到還沒到門口就聽到五舅的聲音了,說的都是她退親的事情。所以,她沒有立即推門進去,而是站在門外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