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波浩渺外。
上邪!
一眼生情,到此不移,若能罷心收情,也好!豈能料,此心早為初人獻,唯有執迷當往!
情悠悠,意悠悠。相思成河泛輕舟,燭淚燃盡,不到白首,難休,杜康不解愁!
是誰?在淺唱低呤,一曲莫失莫忘,再唱一曲今生無悔。是誰曾經為你停留,而你又為了誰曾回眸?
竹影下,一中年儒士,國字臉,眉目如星,但目光炯炯有神,天庭飽滿,就在儒雅之中透出不怒自威的氣勢,一襲素襦青衫,一塊玲瓏剔透的寶玉隱有瑞氣盤旋,懸於腰間,步履不穩的徘徊著。
此人正是烽火焚世的神差穆長生,幾分醉意的穆長生心急如焚,知道靈犀來道別,又恐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轉而駐足停下,轉身問道:“靈犀,你非去不可嗎?”
“當然是。”只見一女子藍色大擺長裙,發黑如綢,輕眉鳳目,粉黛輕施,妖冶遺世側身而立,不沾半點風塵,翩然出塵,一個秋波流轉便是風情萬種,臉上寫滿毅然決然。
喚作靈犀的女子自然是千年邪姬—靈禕的胞妹,並蒂蓮上的兩朵荷花,漂亮至極,又一模一樣當真是姐妹難分!
“一百年過去了!我足足等了一百年!”靈犀貝齒咬唇,粉拳緊握。
聽到此話,穆長生微微垂下眼瞼,掩去一閃而過的複雜神色,知道她們姐妹情深,心中不忍美人離去,依依不捨道:“靈犀,我曾在世祖(烽火焚世的boss)面前立下重誓必讓其起死回生,曾看起來遙不可及,不過一直在努力尋找各種機緣,如今我找到神禹令至少有些眉目了。”
“你總是這樣盡職盡責和不辭辛勞。”
“這樣的我,你喜歡嗎?”心旌搖曳,身體有些顫抖,穆長生儘量控制著,他也終於說出了心中曾開不了口的話語。
靈犀淺眉低垂,略有所思,沒有作答。
穆長生見她默不作聲,在為難之際又開口:“還有一件事,在我心底裡曾對自己承諾,如若你真的想去大佛寺尋仇,我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此刻你諸事纏身,早已深陷泥潭不得解脫。我的事情,我自會處理。”靈犀遠眺弓月偏懸,好似看到自己姐姐的容貌,怔了會兒,混亂的眼神逐漸安定下來,清炯的看著他。
“作為烽火焚世的神差的我,要上承烽火之志,下樹神差之模範,復活世祖,振興烽火焚世。自崑崙玄冰玉伴世祖寐死以來,倒是不錯,躲過大極門青陽上人法眼,才得以殘存。
如今又重獲神禹令,神禹令乃烽火焚世的召集令,需號召七大護法,並找機會復活世祖,此為重中之重。
但神教至寶崑崙玄冰玉不知所蹤,而且那代神差伏魔天勾也消失不見,幾代的神差都有詳細記載,這其中疑雲重重,使我分心無暇。”穆長生顯了顯手中的神禹令,眉頭緊蹙一團擔心靈犀覺得自己心中不曾有她,徑自喃喃道。
“不光是這些事情吧,你手刃卓十二,不怕卓家來此尋仇!”靈犀突然覺得身邊的這個男人重情重義,又有幾分手段,備添幾分好感。
“這千百萬年以來,君不見道士遍地走,和尚多如狗,他武道巔峰才出過了幾人?那就要看卓家是來自討沒趣,還是再次折辱與他,我的命贈予強者,烽火焚世的神差無懼任何對手。”穆長生豪氣干雲,自然有一身本事,那力挫卓十二就是鐵證。
“對了,此物你該識得,出自巧天工之手,那位只鍛神兵,不鍛他物,唯一煉的是這一鳳紋琉璃銅鏡。”穆長生從懷中掏出一物來,遞到靈犀手裡。
只見那銅鏡圓形,背面中部有一小鈕,鏡背髹黑漆,並用紅、棕、黃色彩繪二鳳紋,二鳳昂首展翅,作欲飛狀,中心飾圓圈紋,鏡緣處環飾短弦紋和連珠紋,白光。做工之細,恐天下無能出巧天工之右。外有一圈銘文:‘光流素月,質稟玄精。澄空鑑水,照回凝清。終古永固,瑩此心靈。’傳聞是天地爐鐵家後人出嫁,作為首徒巧天工鍛燒的一件嫁妝。
“這,就,就為我當初的一句話?”靈犀嘴角咧著笑,雙眼泛著光,明眸閃動,接過來,愛不釋手,喜悅之情難以言表。
“不,為我對你的一片心!”
兩人四目相對,穆長生酒意全無,深情流露。當初穆長生為了尋靈犀,追索四海八荒,行千山,涉萬水,排除重重苦難,幫助靈犀凝丹,重塑人身,助其修行,只為心中那片赤誠和不捨,他知道自己是迷了心,亂了念,動了嗔。
說罷,趁此良機穆長生神色肅然,心似磐石,抬右手起三指表露心機:“我穆長生,今日在天波浩渺,對天起誓,愛靈犀生生世世,矢志不渝。”
靈犀不是石頭人知道穆長生對自己的情深義厚,也明白萬丈紅塵,三千世界,遇上一個人,愛上一個人,要修多少的緣分。
她與姐姐靈禕曾夢想心無牽掛,青山作幕,流水為臺,縱情山水,遊戲人間,逍遙快活,而情字到頭,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歸宿,此時的她心亂如麻,很是猶豫不決。
“那個臭和尚,一點塵世人情不通,倒是我姐熱臉貼冷屁股了!要是有你一半,我想,我姐姐也不會因此而殞命。情之所鍾,心之所屬,飲鴆止渴當又何妨?姐姐曾說,我何曾理解過此話,而如今……”靈犀權衡片刻,未及,穆長生上前緊握雙手,靈犀稍作抵抗,又作勉強狀,後微微點頭,但有十分謹醒對穆長生:“動情可是絕命的警訊呀!但,我相信你。”
“但是,我要先去大禹山祭奠我姐。”
穆長生興奮至極,感覺天地都是自己的,上前抱自己深愛的女人,就在此時天空異象,映入兩人眼裡。
……
大佛寺,大雄寶殿內,梵空大師正在與眾僧人講經。
先師玄覺禪師年輕時曾在覺林寺參禪修佛多年,他聽說北方大佛寺有種“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的禪很流行,也得到眾人常人的認可,心中頗多不平和懷疑,忿然道:“不知有多少出家人,窮盡經律義理,尚未登得大道。而大佛寺那些淺陋無知的禿子,居然敢說‘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我要與他們理論理論佛理,趁此羞辱於他們,以報佛恩。”
於是,玄覺禪師挑著一擔《朱雀同參鈔》,手持錫杖,便從南方逐日城出發,一路翻山越嶺,涉水渡河,很快進入雲夢澤北面,又沿著九曲河北上,約走了三個月,便來到大昭境內。
這一日,時近黃昏,負重而行多日辛苦異常,又不曾進食,恰好飯點他早已飢腸轆轆,忽見路旁有一座茶棚,便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茶棚的主人是位七十多歲的老者,他一面賣著茶水,一面在鐵鍋上烙著素菜餅。玄覺禪師一見便是喜出望外,真是久旱逢甘霖,肚餓遇兔撞樹,今日可要開開胃口了。
“長者,可以買些點心麼?”玄覺禪師湊過臉去,笑嘻嘻問道。
“和尚,你挑的是什麼書?”長者卻是不答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