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深冷。
皇宮。
江公公慌慌張張的一路小跑,跪倒在夜幽凰和皇甫昊的面前,面色沉痛:“皇上!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太子他……他……”
聞言,兩人俱是一驚,站起身來,同時開口:
“太子他怎麼了?!”
“錦兒他怎麼了?!”
江公公低伏在地,聲音發顫:“回皇上,皇后娘娘,剛剛太子府那邊的人來報,說太子殿下他……他歿了!”
皇甫昊身子猛地一震,顫抖著身子上前一步:“你說什麼?!”
江公公抬起頭來,眼框通紅:“皇上,太子殿下……歿了!”
皇甫昊聞言如遭電擊,楞在當場。
夜幽凰聞言,只覺胸口處被人狠狠砸了一記重錘,心頭巨慟,呼吸凝滯,直接昏了過去。
看到夜幽凰緩緩倒下去的身子,皇甫昊方從噩耗中驚醒過來,喊了一聲“凰兒”,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滿地猩紅……
“來人!快來人啊!傳御醫!快去找秋神醫!”
這一晚,北滄的太子殞歿,帝后同時病重,整座皇宮都亂成了一團。
訊息傳到宸王府的時候,上官霽月正好也在。
那一刻,她心頭一震,才忽然明白,在太子府中見到的皇甫錦究竟是哪裡不對了。
原來,那是一個人已經決心赴死的沉寂之氣,在那看似平靜的眸光之下,真正掩藏的其實是一片死寂。
她抬頭看了一眼身側的皇甫宸,卻見他面色端凝,眉目冷肅,只對前來傳話之人沉聲說了一句“本王即刻進宮”,便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顯然,連他也沒想到,皇甫錦會這麼突然悄無聲息的死去。甚至,連父皇降罪於他的聖旨都還沒下,他就這麼自裁在自己的府中了。
同時,他又有些許理解皇甫錦的選擇。皇甫錦生來就高高在上,既是皇長子又是嫡出,更是早早就被封為太子。一國儲君,身份尊貴無比。
可是,偏偏事與願違,一夕之間,他的身份翻天覆地。他居然是那個他最看不起的,暖瑜宮中的那個女人的兒子。他成了他自己口中的那個身體裡流著南遲皇族血液,沒有資格執掌江山的外族人。驕傲如他,他怎麼能受得了這種打擊?
與其等降罪聖旨一下,廢黜了他的太子之位,苟延殘喘的活著,那他才真的是生不如死。
即便他生前縱有千百般過錯,如果他已經用自己的命來還,父皇定不忍在他死後還要毀了他的一世英名。
這樣一來,至少,死前他還是這北滄的太子,死後也定會以太子之名葬進皇陵。無論生死,他皇甫錦的名字將會永遠以太子之名錄入北滄的史冊。哪怕千百年後,被後人提起之時,也會敬他一聲“先太子”。
這才是他皇甫錦。
他也有他的傲骨,他這一身傲氣不容人侵犯,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上官霽月跟隨皇甫宸一同進了宮,皇甫宸守在了皇甫昊身邊,而她則去了鳳棲宮探望夜幽凰。
夜幽凰傷心過度,虛弱的靠在軟榻上表情呆滯,眼圈通紅。雖然已經沒有流淚,但整個人看起來面色蒼白,雙目無神,了無生氣。
她含辛茹苦養了二十幾年的孩子就這麼說沒就沒了,讓她如何不心痛?
雖然皇甫錦並非她親生,可是,在她的心裡,皇甫錦早已經是她的親生兒子。
如果說,她對皇甫宸的感情更多的是愧疚。那麼,她對皇甫錦,那是真正的母子之情。
這麼多年來,是皇甫錦一直陪伴在她身邊。也是因為有皇甫錦的存在,這二十幾年,她才能在那個她深愛的男人的冷淡怨恨中,獨居鳳棲宮苦苦支撐,一直堅持到現在。
可是,現在,皇甫錦沒了。那個每當她不開心就想盡一切辦法逗她開心的孩子,那個總是在她面前裝作大大咧咧,一口一個母后喊她的孩子。以後,她再也看不到了。一想到這裡,她就心痛難當,整個人都被掏空了大半兒。
上官霽月見狀,輕輕走上前,在榻邊落坐,緩緩握住她的冰涼的指尖,柔聲安慰:“人死不能復生,還望皇后娘娘節哀順變。”
她話一出口,夜幽凰的眼淚就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聲音哽咽:“……月兒,錦兒他……他怎麼說沒就沒了……”
上官霽月望著她憔悴恍惚的容顏,心裡一陣難受。她張了張口,卻不知如何作答,來安慰眼前這個受傷的母親。
另一邊。
皇甫昊寢宮。
這個北滄的皇帝,一代王者。此時他雙目緊閉,氣息微弱的躺在龍榻上,身上蓋著金色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