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霽月沒想到,再次踏進太子府,看到的會是這般光景。
門前高懸的鎏金匾額歪斜,早就蒙上了一層灰塵。正值深秋,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滿是枯黃的樹葉,卻再無人打掃。長廊下,紗幔髒汙破損也無人換洗。
四顧所及,半枯荷塘,幾顆衰柳。一陣風吹來,枯葉紛亂,白紗搖曳,滿目蒼夷。
她和皇甫宸一路走下來,居然沒有見到半個人影,除了風聲,周圍寂靜一片。
這才僅僅幾天光景,這座昔日門庭若市,奴僕成群,華貴無比的府邸。如今,早已是人去樓空,物是人非,處處透著一股破落的沉寂和蕭條。
上官霽月眉頭緊鎖,心中升起一絲連她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輕輕纏繞心頭,揮之不去。
突然指尖一暖,皇甫宸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她抬頭,望向身邊的墨衣挺拔的男子。
“怎麼了?”他頓下腳步,低頭看著她,聲音溫軟。
他的手又大又暖,骨節修長,暖暖的溫度從她的指尖傳來,一直暖到她的心裡,連帶著她心中的那一絲莫名情緒也消減了不少。
她挽唇笑了笑,搖搖頭答:“沒什麼,就是……看到這府中如此光景,心裡有些不舒服。”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莫過如此。”他說這話時,眼睛一直望著遠處天邊的一朵流雲,眸底沉湛,目光悠遠。他說,“世事無常如流雲聚散。一切皆為利來,一切皆為利往……現如今,皇甫錦失勢,自身都難保。朝中以前和他來往之人都人人自危,避之都唯恐不及,誰還會在這個時候願意親近他?想當年……”
他說著說著,忽然頓住了,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把目光深深凝於遠山外的天空。
正值暮陽西下,半邊天空都被落日的餘暉染成了橙紅一片。他就站在那餘暉之中,明明英武挺拔的身影卻透著一種千年的沉寂,只怕心中的萬千思緒,早就隨著不斷變換的流雲,飄到了某個塵封已久的時光裡。
往事經年,如今再看,依然隱隱心痛,不堪回首。
上官霽月心中突然針刺般的一疼。當年的他,何止嚐盡了這世間的人情冷暖……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無比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溫聲道:“皇甫宸,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在變好,越來越好!”
她的目光太過純淨清澈,如一汪湖水,裡面那滿滿的情意藏都藏不住。他又怎會不懂?
皇甫宸慢慢的就笑了,如藍天般純淨清透的笑容,從他的唇邊緩緩盪漾開來。他展臂把她擁進懷裡,在她唇上輕輕落下一吻,溫聲道:“有你在我身邊,我怎麼會不好?”他說,“我們會越來越好,越來越好,一直就這麼好下去……”
上官霽月被他說的小臉一紅,低頭避開他灼灼的目光,低聲咕噥一句“沒正經!”,就要推開他,卻被他搶先一步更緊的扣在胸口。然後上官霽月就聽見他霸道又酸溜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說:“月兒,以後不許你為別的男子皺眉,除了本王,誰也不行!”
上官霽月:“……你吃醋了?”
他悶悶答一聲:“本王很在意。”
上官霽月聞言,“噗嗤”就笑了。如果她沒記錯,上次他跟她說這句話時,是因為沈裴楓。原來,他還是個大醋罈子,雖然他並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