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未到汴京,一路上的見聞,已經令他有些麻木了。
在洛陽驛館住了一宿,第二日,他們一行人繼續趕路,沿著官路東行。
一路上的商販,文士武夫往來不絕。
個別看出他們身份的還會上前問好行禮。
沿途的百姓見到他們,只是自主的將路讓開,並沒有任何懼怕的意思。
耶律敵烈忍不住問了一句:“中原的百姓見官不懼嗎?”
李穆道:“最初是怕的,這些年好多了。別的地方或許不好說,但大王已經進入了天子腳下。這汴京城中有一個寇判官,還有一個韓鍾馗,誰敢隨便尋百姓麻煩?在汴京有一句話叫‘沒有判官寇不敢抓的官,也沒有韓夫子不敢彈劾的人’。”
耶律敵烈大開眼界,奇道:“這有判官有鍾馗,有沒有閻王?”
李穆怔了怔,笑道:“閻王自然就是今上……”
耶律敵烈細問之下,方才探聽出了一點昔年舊事。
耶律敵烈進獻雲九州意義之重大,並不亞於吳越獻土。
對於接待他的排場也僅次於錢弘俶。
由五相相迎,羅幼度親自在汴京皇城迎接。
耶律敵烈見此排場,也是紅光滿面,但他不願意當第二個錢弘俶,在汴京城中享受,所以表現得極為虔誠,紛紛與五相行禮,並不以契丹王子的身份示人。
入得城中,整條御道聚滿了百姓。
除一部分撒花的百姓是城中豪紳為了表現自己對朝廷的支援以外,大部分都是自發聚集來的。
中原人對於主次分得很清。
在絕大多數人眼中,與江南、巴蜀、嶺南作戰,那是屬於內鬥,自己人打自己人。
但是收復燕雲十六州不一樣,這是真正的榮耀。
燕雲十六州為契丹佔據,從道義上來說,那是中原漢人的痛。
歷史上趙匡義為何拿了北漢不滿意,還要去拿幽州?
他很清楚,拿了北漢,固然可喜。
但對於他的地位並不穩固。
打北漢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拿下幽州,那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毫不懷疑的說,如果趙匡義拿下了幽州,奪回燕七州,甚至不用拿下雲九州,燭影斧聲就不是個事。
一個皇帝的評價標準,永遠不是私德。
偏偏趙匡義功績不過關,私德又靠不住,黑他,那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羅幼度拿下燕七州,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威望,現在連雲九州都歸附了。
天下人焉能不興奮,焉能不對之歌功頌德?
擁有民族自豪感的百姓,莫不撕心裂肺地高吼著。
耶律敵烈看著四周密密麻麻,猶如蟻聚般瘋狂的百姓,臉色有些蒼白。
他再一次體會到為何他父親會說“崛起的中原不可敵”。
自始皇帝起,華夏大一統的文化深入骨髓,經歷漢唐璀璨文化洗禮,華夏民族累積的民族自豪感是世上任何民族都無法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