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雄、楊源只是奉他們上司的命令,才聽認調遣。
這種指派是做不到令行禁止。
面對羅幼度的命令,他們多半會想一想,然後再選擇服從,還是反對。
羅幼度要的是完全服從,唯有透過這種打賭的方式,鎮住他們,讓他們真正認可自己的能力,才能更進一步的指揮他們。
“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兩位將軍回去安排兵士備戰,然後你我這幾天日夜流連翠紅樓,我請客!記得叫上趙將軍,我們打賭的事,不可對他說……”
他口中的趙將軍,就是降將趙玭。
趙玭是降將不假,不過他不是孟昶提拔的將領,而是原來後晉的舊將,屬於中原系的將領,一直不得重用。對於蜀國沒有多少忠心,只是單純的領俸祿混日子而已,相比韓繼勳還是值得信任的。
不過羅幼度並不打算冒這個險,沒有將他算在其中。
張建雄、楊源領命去了。
大廳只剩下羅幼度與曹彬二人。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跟張建雄、楊源、趙玭三位將軍會在翠紅樓喝花酒,做出粗心大意的模樣。這兩天你已經熟悉了鳳州城防,適當放鬆些警惕。切記外鬆內緊,把握好分寸。我們不只是要將蜀兵吸引過來,還要讓他們小覷我這個文弱書生。”
羅幼度口中的七成把握並不是根據記憶胡亂揣測。
現在的他,有事實依據。
在與王景、韓令分兵之後,羅幼度在鳳州的檔案庫呆了整整一天一夜,將鳳州十年來的人口增長比例以及稅賦情況都過目了一遍。
鳳州在蜀國廣政十二年以前,經濟情況一片大好。
孟昶採用的是兩稅法,百姓只要繳納地稅和戶稅就可以了。其中耕地每畝年納一斗,甚至會時不時的來一次免稅,徭役情況更是簡單,就是修路治水,徵發的人數並不多。
可以想象,這個時候的鳳州百姓是很幸福的。
但就在孟昶即位十七年後,也就是廣政十二年後,田稅從每畝年納一斗,變成了每畝年納三鬥,直接翻了三倍,而且徵發的徭役是前年的兩倍以上,從修路治水的利民工程,變成了修葺宮殿。
民生從這裡起就受到了影響。
這越往後鳳州的稅賦情況越亂,本來只有兩稅,漸漸的頭子錢、義倉稅、農器稅、牛革筋角稅、進際稅、蠶鹽錢、曲引錢、市例錢各種各樣的額外加稅層出不窮。
這還不包括貪腐情況。
徭役也是一年重過一年。
尤其是兩年前,孟昶要修葺宮殿,直接以上好的楠木抵稅。
倚靠秦嶺的鳳州正好盛產楠木,百姓為了納稅,放棄了耕種轉為樵夫,引發了饑荒。
羅幼度不信孟昶專門逮著鳳州一地霍霍,鳳州的情況定是蜀國絕大多數州縣的縮影。
以小見大,一葉落而知天下秋。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而經濟左右了政治的走向。
經濟如何意味著對方會採用什麼應對手段。
對方的經濟一塌糊塗,註定了不可能跟他們打持久戰。
所以派遣大將李廷圭、高彥儔分別支援成州、階州,以成州、階州抵禦周軍打持久戰,十有八九是障眼法。
因為他們耗不起!
攻打鳳州,堵截周軍後路糧道,以小博大用最快的速度結束戰爭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是故,羅幼度篤定了鳳州才是後蜀真正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