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石目前的家財其實不算豐厚,只能勉強夠著富商的線,但為人八面玲瓏,擅於結交各方面的關係,之前自己被冷落,也是此人加以安慰,何茂才還是很承情的。
兩人聊了起來,沈一石並不過分強調之前的功績,連連請教蘇州內的事宜,話裡話外都是這位即將掌握實權的模樣,末了才指著不遠處的轎子:「家中已經準備酒宴,還望何通判賞臉移步!」
何茂才被捧得十分舒服,撫須道:「好說!好說!」
兩人正要上轎,趙文華走了過來,溫和地喚道:「何通判!」
何茂才一驚,也許在嚴黨內部,趙文華的地位已經不如往昔,但對於沒有閣老依靠的官員來說,這位萬萬得罪不起,趕忙躬身行禮:「趙侍郎!」
趙文華面帶笑容,提前將他扶住,一副親熱模樣:「不必多禮,通判有勇有謀,都督得以脫險,自是功不可沒,前途不可限量!」
「不敢當!不敢當!」
何茂才有些受寵若驚,沈一石則趕忙拱手行禮:「小民告退。」
趙文華根本沒有把一個商人放在眼裡,心裡同樣看不上這個同進士出身,家中又毫無勢力的小小通判,扯了一兩句後,就問出了真正關心的問題:「怎麼沒看到李神醫歸來?」
何茂才解釋道:「李神醫淡泊名利,救到了陸都督,就離開了。」
趙文華眉頭微揚:「那何通判可否將搭救都督的過程告知?」
何茂才並未虛報功勞,自然沒什麼不可說的,將追入五絕洞,識破布置,收服蛇精,找到錦衣衛下落,最終再透過繡春刀尋到陸炳,細細講述了一遍。
趙文華聽得目光發亮:「如此說來,陸都督能平安歸來,錦衣衛能毫髮無傷,全靠李神醫出手!不愧是東南的定海神針啊!」
何茂才眼神有些怪異,心裡暗道:「嚴閣老的義子,居然想搭上李神醫?」
他其實也希望在那位心中留下好印象,但若說將一位神醫當成朝堂上的後臺,怎麼想都有些荒謬……
正疑惑著呢,不遠處傳來喧譁,卻是朱仲走了出來:「高府臺,你們為何還在此處?」
蘇州知府面色微變:「朱二爺,我等都關心都督……」
朱仲直接打斷,厲聲道:「都督修養需要絕對的安靜,將人群驅散,若是再有喧譁,休怪我不留情面!」
蘇州知府老臉漲紅,唯唯諾諾,帶著眾官員退了下去。
趙文華遠遠看著,嘖了聲:「錦衣衛真是霸道啊!」
即便是嚴黨,都羨慕陸炳所受的寵信和實際掌控的權勢。
可以這麼說,歷史上陸炳死了後,嚴嵩才達到權勢的巔峰期,所以陸炳的死因裡有一種猜測,是被嚴嵩嚴世蕃父子所害,當然錦衣衛越是威風,得罪的人就越多,真相早已不得而知。
朱仲驅散了官員,看著那一道道身影悻然離去,輕輕嘆了口氣,他也不想這般得罪人,但救回陸炳或許不是結束,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又不得不這麼做。
在野外,他害怕兇手
潛伏於暗處,也要提防妖精鬼怪,並且無險可守,絕不可取;
但在城內,又是人員密集,真要出了什麼事就是大亂,所以必須提前驅散人群。
想到李彥的關照,戒備的錦衣衛數目同樣不要太多,朱仲遲疑了一下,終究沒有讓錦衣衛退下。
如果連自己人都無法信任,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希望之前的味道只是曇花一現,再也不要……
「唔!」
事與願違的是,剛剛來到後院,一股熟悉而可怕的氣味,就鑽入了鼻翼。
朱仲駭然失色,看向那氣味的源頭,正是陸炳所休息的屋子。
「忍住!一定要忍住!這個氣味很快就會散掉的!」
朱仲咬緊牙關,立刻對著左右呵斥:「退下!統統退下!」
「咕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