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講到了最後的一句時,語文課也該下到下課時間了。
ppt上面展示的內容是“也擬哭窮圖,死灰吹不起”。
任初靜指著這一句,手裡的翻頁筆在螢幕上寫下了“阮籍”兩個字。
“我們對待詩人的瞭解,更多的是膚淺化,印象中的蘇軾是個思想家、詩人以及重要的美食家。”語文老師在講臺上侃侃而談,“提到陶淵明,我們會想到的是不為五鬥米折腰;提到蘇東坡,想到的是樂觀、豁達,就好像他從不會感到痛苦。”
任初靜在標註著“阮籍”兩個字的下方,著重的來回劃了兩三道紅線,“除了阮籍,我還想提起另一個人。《世說新語》裡寫阮籍的知己好友——嵇康,被人構陷入獄,最後慷慨赴死。”
講到這兒,話鋒峰迴路轉,“滕閣,你說一位被誣陷而鋃鐺入獄的詩人。”
柳贈的前座慢半拍的站起身,有片刻的沉吟,“蘇軾。”
“除了蘇軾。”
“……王勃。”
“坐下。”
任初靜點了點頭,叫人坐下,承接上回,“阮籍因為背負著巨大的精神壓力,經常駕駛牛車去郊外漫無目的的瞎轉,直到無路可走時他才會調轉車頭,號啕大哭。”
提問環節還沒結束,下一個被點到的幸運兒即將出爐,“段徐行,王勃在《滕王閣序》中運用了這段話是哪一句?”
死一般的寂靜,段徐行把手裡的目錄從左翻到右,從上看到下,杳無蹤跡。
目錄裡提都沒提到《滕王閣序》,就沒認真的上過語文課,根本不知道《滕王閣序》在哪一本語文書上。
手上邊翻目錄,心裡還閑不住的罵。
誰這麼缺德,就不能把高考必備古詩文全裝訂成一本,反正書上的課文,老師也是跳過不講。
翻到了。
段徐行的眼瞳中有希冀,險些喜極而泣,“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
任初靜靜默的等他翻到了下課鈴聲響起,走廊裡吵鬧聲頓起,她自巋然不動,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基礎不紮實。”才讓人坐下。
老師不說下課,沒人敢擅自走動,個個坐在板凳上當木頭人。
“要去上廁所趕緊去,這節課不下。”任初靜的話說的輕描淡寫,臺下學生如是驚雷貫耳。
官大一級壓死人,學生們還真的不敢武裝起義,柳贈同付遺一起出去上了一趟廁所。
出去的人陸陸續續的回來,任初靜把教室的大門關上,隔絕了走廊來往的人影,卻隔絕不了穿牆而過的聲音。
吵鬧、嬉笑穿進七班,每個人的耳朵裡。
任初靜在螢幕上點了一下,瞬間彈出詩句對應的翻譯。
“蘇軾想要效仿阮籍、作窮途之哭,但他心如死灰,就連哭都哭不出來。”
話回正題,任初靜接著往下講課,跟本不受外界的一點印象,“額外,我還想讓你們看的是上面的字型,黃庭堅曾經開玩笑說,蘇軾寫的字像石壓□□。”
螢幕調出一張偏為細長的照片,上面是兩首詩稿的圖片,出自詩人之手。
《寒食帖》寫在麻箋紙上,圖片中有錯字、白字,詩詞的字型偏為矮胖形態。
語文課後是數學課。
“老師。”付遺在預備鈴響過後、上課鈴響起前,開口提醒。
陳與商緊跟其後,“上數學課了。”
同座二人,一個語文課代表,一個數學課代表。
上課前去辦公室找任課老師,也是其職責之一。
“沒事,我給你們數學老師說了,借他的課用一會。”注意到,任初靜用的字是“借”而不是“換”。
可想而知,同事間的友情很是深厚,深厚到是一個戶口本上的夫妻。
這是段長影這個小靈通打聽到的,關繫好就告訴了陳與商。
當得知情況是,陳與商已經是數學課代表了,他頓時感覺,天都要塌了。
陳與商身為數學課代表,總感覺有些虧了,平白無故的多上了半節課,還是不知其所以然的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