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業是跑進了洗手間裡,扯了比較多的紙巾,對著臉上的血漬進行沾洗,並未進行擦拭。
並不是嫌棄患者的血液髒,而是會影響到視野以及面部表情,同樣的,這個口罩,也是不能要了。
沾洗幾次後,方子業才開始沖洗,然後再用紙巾擦拭乾淨。並對著鏡子看了看。
裡面的青年,略有幾分疲憊,而且眼神中,也多帶出了一些成長的氣息。
方子業沒空多想其他的事情,只是在下來恩市之前,師父鄧勇教授的一些交代,現下對它們的理解更加深入了一層。
總結起來,世界很大,有繁華,也有駁雜,現實的世界不僅僅只有自己現行接觸過的那些象牙塔,學生階段經歷的只有在老師們和學校相對保護下的純粹一面。
金錢誘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有時候,有些事,有些人,難從表面去看其對錯。
現實中有些發生的事情,會比電視劇和電影裡,更加魔幻。
再深入一想,方子業便對著天花板看了看。
鄧勇教授和段宏教授兩人的感慨,並非全然沒有道理。
在華國,醫生的地位並不高,想要當一個純粹的醫生,是很難得的,除非。
但那一步還是有點太遠,方子業不打算把它放在心上。
這幾天遇到的事情比較多,遇到的人也比較多,反轉和落差也有些大,甚至很多地方,都是方子業看不清晰和明白的。
但也好在糊塗,不明白,或許也是一種福氣。
做好自己,能幫忙就幫忙,能做點什麼操作就做點什麼操作,盡力而為,發揮一點作用,就是現下,自己可以做得到的全部。
方子業再次下到手術室門口,找手術室的管理員重新要了一套洗手衣褲以及帽子口罩,重新穿戴好後,然後才回到了手術室門口的洗手檯位置,開始重新洗手消毒。
這一次,是方子業短時間內的第五次洗手,洗手液沾染在面板上,輕微地有些刺痛,但無菌原則還是要強的,如果要上臺,就必須洗手消毒,否則就是會對患者,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重新穿上了無菌手術衣與兩層無菌外科手套後,方子業就又是見縫插針地,來到了鄧勇教授的身邊。
而給方子業讓開位置的人,是民大醫院的傅前進主任。
他後退幾步後,才說:“鄧教授,段教授,這裡人手也夠,我也幫不上什麼忙,醫院裡還有些事情,就先回了!”
“辛苦兩位教授了。”
傅前進是民大醫院創傷外科的主任,醫院裡有事,他肯定是要趕回的。
不過,傅前進的解釋,只有恩市中心醫院的張明燦主任對他道謝一聲,不管是鄧勇還是段宏二人都是在小心翼翼地從骨盆血肉堆裡面,在探查尋找著骨折碎塊,根本沒有空閒理會。
與此同時,就連民大醫院的吳軒奇博士,這會兒也是在小心翼翼地做著一些骨性卡壓的掰開動作,其實就是手法復位在粉碎性骨折卡壓中的靈活應用。
平時常見的骨折,其實都是典型的、相對規則的,能夠被形容分型的骨折,就算複雜,也不過是區域性的粉碎性骨折而已。
但黃凱的骨折,因為是高處墜落傷,導致的是半下肢的毀損性骨折並軟組織損傷,在骨盆裡,甚至還能夠看得到股骨的骨折碎塊。
骨肉相連來形容,卻是一點都不誇張的事情。
張明燦主任只是對傅前進主任道謝一聲,而後再沒其他,再次返回到了下肢的小腿和膝關節附近,細緻地做著清創術。
然而,現在黃凱的小腿和膝關節,卻只是概念中的小腿和膝關節,皮肉相連,骨頭早就不知所蹤,血管神經也是一塌糊塗。
因此,這個手術的後續,到底該怎麼處理,此刻還是一團亂麻。
連最基礎的清創階段,都還沒有搞完。
方子業靠近手術檯後,鄧勇教授交給他做的事情,就是清點從血肉裡面翻出來的骨折碎塊,放在了一方四邊形的托盤中,混雜一片。
“你爭取把這些骨分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