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盤裡面還有一百一十三塊一毛七,老規矩?”聶明賢審視著反問。
王忠興聞言都快哭了。
“不是,聶老師,有必要這麼斤斤計較麼?”王忠興是真的覺得聶明賢奇葩至極,這麼一百多塊錢,能精確到一毛七???
聶明賢在骨科手術間混,王忠興經常聽黃凱等人吐槽,只是沒想到聶明賢會斤斤計較到這樣的程度。
“不好意思,老夫我非常缺錢,親兄弟且明算賬。”
“等我把我父親欠賬都還完後,該怎麼大方就怎麼大方,但我現在沒這個能力。”聶明賢摸著下巴說完。
忽然聽到輕微的咔嚓一聲。
“四百四十九塊六毛二,我只能找人回本三百二十三塊八毛三,唉!”聶明賢的語氣格外懊惱,看向方子業操作的方向,輕微地歪了歪頭。
很顯然,這個聶明賢對方子業這個造成他工資損失的外科醫生,記憶非常深刻。
他沒想過要找方子業的麻煩,但是會找一些委託他慢點,延長些手術時間的人麻煩。
我配合你延長手術時間,但你坑我,突然轉換了主刀,那就不是我評估不力了。
沒辦法啊,聶明賢的賺錢思路,是嘎嘎清晰的。
目前手術室裡麻醉的費用是按照小時來收的,但對麻醉科的要求就是精準配合好麻醉即可。
你怎麼節省成本那是你的事情,你如果麻醉得不好,要加大藥量,或者是沒及時監測好患者的生命體徵,出了意外,那也是你麻醉科自己的。
麻醉科把這方面的壓力會給到麻醉醫生的頭上。
所以,大部分人對這個制度都是怨聲載道,每個麻醉醫生都會貼上一點工資。
唯獨聶明賢,透過精打細算,每個月可以透過這樣的制度,多賺將近八九千的績效,而且麻醉的效果也是讓所有的病人都非常滿意。
但就是?
他對錢太過於執迷不悟了!
可聶明賢卻是覺得,憑本事掙錢,天經地義。
麻醉科之所以這麼規定,主要就是避免科室內的‘腐敗’行為,按照時間來收費,看你還敢不敢用貴的藥物。
王忠興知道聶明賢的難處:“兄弟,算了吧,我都補給你,你別對我們的方醫生有意見,行吧?”
幾百塊錢的事情,若是能夠與方子業交好一下,王忠興覺得很值得,畢竟若是要請方子業出去洗個葷腳,幾百塊錢可解決不了。
“興哥,我只是缺錢,不是乞丐。別看不起我。”聶明賢雙手負胸,還挺有原則,嘴角輕笑。
彷彿是隻等王忠興說這句話。
他都不用再等X線的平片結果,就知道復位的效果非常好,因為聶明賢曾經也是一個優秀的外科醫生。
王忠興聽著聶明賢刻薄且正義的語氣,有點煩躁。
只是偏頭後,看著聶明賢這會兒的複雜眼神——
好像也沒真的關心這幾百塊錢當的事。
只是,聶明賢那看向方子業的眼神中,充滿了複雜和焦灼,彷彿是有羨慕的神色,也有很多很多的遺憾,還有一丁點的期待。
王忠興身體中的某根弦,彷彿這一刻被撥動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問:“羨慕嗎?”
聶明賢偏頭看過來,目光中滿是複雜之色,且眼圈眼看著就泛紅,帶上了難言的憤怒情緒。
口罩彷彿是被表情或者是嘴巴頂起,褶皺都裂開。
可最終,聶明賢沒說出來任何話來。
把抱胸的動作一收,轉去了麻醉監護儀前,微微仰著頭,看向了天花板。
自己反問這個問題,羨慕嗎?
聶明賢自己知道答案肯定是羨慕的,曾幾何時,他在京都大學附屬三醫院裡,也是被其他人稱作為天才來著。
但百善孝為先,自己的爹是親爹,有病得治,自己已經有了掙錢的能力,就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因為沒錢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