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裡行間透出的語氣深沉而悠遠,越是細讀,越覺得其中意境宏大,彷彿超脫凡塵,不似人間之筆。
他不禁想起方才那少年所述的“仙界”,心中若有所思。
蘇景見狀,輕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瞭然:
“我知道師兄在想什麼。你是在疑惑,我為何會放過謝觀。”
他頓了頓,目光微冷,繼續說道:
“方才汴京的先生所建的驚神陣,引來了所謂的‘仙人臨凡’。今日的群芳宴上,最出彩的便是這謝觀。”
三先生依舊沉默,只是眉頭微微皺起,似在思索。
蘇景不以為意,繼續說道:“可是,方才聽謝觀談及‘仙界’,我便知道,並不是他。”
“他只是受了先生的學問薰陶,被那‘畫地為牢’的道理束縛罷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聲音漸冷:“先生給大齊上了一道道牢籠,用禮儀道德的枷鎖將天下人牢牢捆住。”
“如今的天下人,如同戴上了脖圈的牲畜,早已忘了何為自由。”
三先生神色淡然,似乎對蘇景的言辭並不在意。
他回想起謝觀對於仁人志士的解讀,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漣漪:“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然而!
蘇景看待天地的方式卻截然不同。他以一種事功的角度去審視世間萬物,將天下人視作棋盤上的棋子,認為成大事者必須有所取捨。當年那場“三四之爭”,便是根植於兩人學問的根本分歧。
當年,蘇景在書院求學時,曾向夫子獻上《太平十三策》。
此策凝聚了他安邦定國的思想,其中一條便是“以戰養戰”,主張以嚴苛的規矩將人分為三六九等,以此維持秩序。
然而,這些主張過於激進,最終被夫子所否定。
蘇景推崇“事功學問”,認為無用之物便應捨棄。
在他看來,世間之人、之物、之事,皆可為我所用。
他追求結果,而不問過程,甚至認為以錯誤的方式得出正確的答案,亦不為過。
與此相對,三先生則倡導教化,主張以儒家的禮儀道德澤被蒼生,希望透過潛移默化的方式改變人心,使天下的人心向上。
兩位先生的學問南轅北轍,書院內的爭論也因此愈演愈烈。
雙方弟子各執一詞,爭論不休,三先生與四先生之間的鴻溝也日益加深。
書院四名先生,本是摯友。
可是!
學問道途之爭,終究橫亙在兩人之間。
二先生支援三先生,大先生其中作和。
最後!
大先生負氣離開了大齊,二先生重病纏身。
三、四先生分道揚鑣,一人困守書院,一人入了朝堂。
當然,這不過只是書院外界的推測。
老人忽然提及一事,語氣中帶著幾分沉重:
“二師兄最近怎麼樣了?先生的屍身……人若活得太久,便如同神魔一般,實在可怕。”
“二百年前,我們四人合力誅殺先生,卻差點全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