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該穿什麼衣服才合適呢?
在心底,松本慶子已經反覆默唸這句話好幾次了。
在二樓的梳妝室裡,她對著一面一人高的長鏡,又脫下了一件稍顯華麗的長裙。
儘管在柔和的燈光下,她絲緞般的肌膚足以讓任何男人血脈賁張。
但她自己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也沒有應有的自信。
反倒望著十平米房間裡來自於世界各地幾百套的大牌服裝,她第一次心悸犯難。
其實從道理上來說,她幾近完美的身條兒,應該是比較容易選擇服裝的,幾乎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更何況她已經參加過無數次,數不清的上流宴會和名流派對了。
無論在巴黎還是在紐約,無論出席戛納電影節,還是出席威尼斯電影節,她從來不會因為裝扮煞費苦心。
可是,就在今天,就為了一會兒要去見一個陌生的年輕人,一個來自於第三世界國家的華夏人。
她總是忍不住以苛刻的眼神來審視自己。
不是覺得那套衣服太花俏,就是覺得那套款式已經過時了。
不是挑剔那件衣服領口裝飾太繁複,就是挑剔那套裙子的腰身顯得自己有點發胖。
她的這種侷促不安,心裡慌張,幾乎是生平頭一回。
哪怕她參演的電影頭一次獲獎,站在領獎臺的時候,她也沒有這麼緊張過。
這是多麼的莫名其妙,多麼的奇怪啊。
而最終,她忽然想起了前些年,幾次去華夏參加電影交流活動的往事。
對了,華夏人對服裝都很保守,而奢侈也可能會讓自己顯得庸俗。
至少在那個華夏年輕人的眼裡,很有可能是這樣的。
他的著裝風格是那麼的清爽樸素,一看就能知道他喜歡簡單。
所以一番躊躇,試過了至少十幾套衣服後,松本慶子最終還是選擇了白色套裙的裝束。
腳上搭配了一雙珍珠白顏色的淺跟皮鞋。
珠寶只保留了耳朵上的珍珠耳釘,而且換成了較為黯淡的顏色。
腕錶也放棄了最常戴的那塊玫瑰金鑲鑽卡地亞,換成了白色軟皮帶的精工坤錶。
這個樣子應該會好多了吧?
松本慶子對著鏡子暗自思忖。
而當她終於感到比較滿意,轉過身來準備離開時。
眼睛卻又忍不住看向了梳妝檯上的那本《金閣寺》
那正是初次見面時,寧衛民正在閱讀,後來又同意借給她的那本書。
在松本慶子的心裡,這本書無疑是被那個漂亮乾淨的年輕男人仔細讀過的。
每一章、每一節,每一個文字都被他觸控過。
也許是輕柔的,也許是隨意的,字裡行間都留下了他的指紋和面板的味道。
所以雖然是有言在先,說好再見面就要歸還的,她還是猶豫了。
還是……先……不要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