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小子就是當初配合寧衛民,整了江浩他們幾個的那個服務員。
如今已經被提上來當領班了,這也算是寧衛民在壇宮的親信。
常言道,打狗不是還得看主人嘛,對這小子好點,也是給寧衛民面子。
何況這劉建興也確實有要緊事來彙報,並非是為了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無緣無故來打擾。
「張總,您快去看看吧。‘皇乾殿,那屋客人都喝多了,尤其咱天壇公園的園長大人,那都喝睡過去了。您看這怎麼是好?這老爺子那麼大歲數了,喝成這樣,不會出什麼事兒吧?咱是給送醫院啊,還是送家去啊?」
「什麼什麼?園長喝多了!」
一聽這話,張士慧就「蹭」的站起來了,緊跟著皺起眉頭。
「不能吧?誰敢灌他的酒啊。」
其實不怪他這麼疑惑,今天天壇公園的領導們在壇宮包間裡訂下了兩桌酒席。
別看規格挺高,各種美味菜餚如流水般送來,一瓶瓶五糧液也啟開了瓶塞,傾倒在高腳杯裡。
可這不是招待外客的,而是因為中秋和國慶即將到來,園長才把自己一個月的消費券都貢獻了出來,專程為了即將開辦的首屆天壇燈會,鼓舞下屬們計程車氣的。
整個席面上,就這老頭官位最大。
其餘人都是他的部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借敬酒表達敬意,用湊趣的話哄領導高興。
老頭子頂多也就是舉杯沾沾嘴唇意思意思,怎麼可能喝高了呢?
可沒想到,劉建興的回應更讓張士慧找不著北。
「您說的對,是沒人灌園長的酒,可……可架不住園長他自己灌自己個兒啊…
…」
「啊?這怎麼可能呢!一個小時前,我還過去當面給園長敬過酒呢。你不是就在旁邊嘛,對不對?當時他頭腦清醒得很呀。還說年紀大了,不敢多喝了。讓你開啟包間裡的電視要看《新聞聯播》呢。才這麼會兒工夫,他就把自己灌趴下了?」
「是,是,可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就出去傳菜那麼會兒工夫。我一回來,氣氛好像一下不一樣了。園長高興極了,發話主動添酒加菜,又要了兩大瓶的日本清酒,加了兩隻烤鴨子。大概是覺得沒勁兒吧,這幾位就一個勁勐灌。我聽那意思,好像……好像他們天壇也不知怎麼著,就因為日本人發了筆橫財,一下賬目多出不少錢來。反正他們一桌人都高興了,還說等燈節一結束就要給全園職工發錢,這次每個幹部最少五百,職工二百。您聽聽,嚇人不嚇人?好嘛,天壇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把咱壇宮都給比下去了……」….
「嘿,這是怎麼話說的啊?都哪兒跟哪兒啊!跟日本人有什麼關係,怎麼越說我怎麼越湖塗了!得得,我也甭問你了。咱還是趕緊過去吧……」
張士慧也不敢耽擱了,帶著一肚子的問號,親自去看到底怎麼回事。
果不其然,這包間裡的人都醉了。
除了園長,還有副書記也把頭伏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其他人有的躺在羅漢床上,有人癱坐在太師椅上,雖然眼睛睜著,也站不起來了。
有人還口齒不清的唱歌,「日落西山……紅霞飛……」
一看就知道應該是當過兵的人,醉成這樣嘴裡冒出來的還是記憶最深刻的部隊歌曲。
甚至連負責看護園長和副書記的幾個人,也是站都站不住,全扶著東西討論該怎麼辦。
還是劉建興有眼力見,及時衝過來把那個誤把張士慧當小便池的傢伙拉開了。
「別介別介啊,這是我們張總,這兒也不是廁所,您可千萬別這兒掏傢伙。得得,我帶您方便去,您慢著點,慢著點……」
只聽那傢伙人都出去了,嘴裡還都噥著醉話呢。
「不是廁所?我……我說這……小便池怎……怎麼尺寸不對呢……」
好嘛,瞧這景兒吧,這是兇飲啊。
這屋裡有一個算一個,哪兒還有點領導的樣子,這張士慧看著能不上頭?
更別說再一看,這屋裡還有人已經吐了,就那味兒……
哎喲,根本沒法形容了,人都待不住。
可即便糟踐成這樣,張士慧就能發火嗎?
絕對不能啊!